一隻手撐著頭,我歪著脖子潦草地計算著物理題。總歸是越來越辛苦的,即便還沒誇張到天昏地暗那般,疲勞也是清晰地貫穿全身。再寫幾道題恐怕就會直接倒下去睡著了。又有些清楚這些疲倦不全是因為這些純白得耀眼的負擔。
東榆偷偷看了我很久。餘光瞄了她無數次,我終於忍不住了,放下手伸向她的臉。她一時沒反應過來,硬是被我狠狠捏了一把。
“紀舒你還好嗎?”她的眼神滿是掩飾不住的擔心。
“我很好啊,你剛才沒感受到我的力度麼?”我嬉皮笑臉地對著她,看她依舊是一臉擔憂,我故作成熟地摸摸她的頭,許是想起這動作最初的模型,又無奈地放下手。
“小舒,小舒啊,”東榆低下頭,“我問你你又不說,我很擔心你啊。開學以來你就經常發呆。以前……你發呆就是看向阮藍……看他們,可是現在感覺,你似乎整個人都變沉重了。”
“這麼隱晦地說我長肉了,但是我還是聽出來了。”
“不要貧嘴,小舒啊,到底怎麼了?”
“東榆。”
“嗯?”
“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薑窕的?”
“啊,這個啊,啊?這個啊?什麼?誰喜歡他了,我們話都沒說過幾句啊!”她一下低吼出來,隨後迅速趴下身子,頭埋得低低的。“他知不知道有我這個人都難說啊。”
她的臉已經紅透了,連耳朵也染上了紅暈。
“你說,東榆,這事兒真是神奇啊,有時候即便可能那個人離你很遙遠,但是你就是死都不願意放手,即便成為一個壞人,即便拋棄曾經安逸的生活。
“啊?”
“可沒有說你是壞人哦。”我用筆敲敲她額頭,“我是說我。”
不等東榆慢熱地在一個人努力地反應,我繼續低下頭計算,握筆的手倒是沉穩,隻是無論如何避免不了筆尖的輕顫。忽的有些心酸,來的莫名其妙,微微偏一下頭,一小股頭發自然順從地從肩膀上滑到眼前,剛好遮住大半張臉。情緒,還是收斂一些好。
“我還是覺得,小舒。”
很久後,東榆忽然再次開口。
“你應該像以前那樣自信的,那種欠揍的樣子。你不要這麼沉悶,這不是你,相信好嗎?不管有多麼難過的事情發生,總要有些你相信的東西,是你從始自終就選擇相信的,並且會繼續堅定地相信下去。然後你就會遇見幸福啊,遇見很多美好的東西。”
晚飯後我很早就進了臥室。有好些時候我都是很早就會進臥室,爸媽隻當是我學習壓力增大,也沒有管太多。
有些煩躁地將裝模作樣拿出的書扔在一旁,本想靜下心來,卻越看越煩悶。推開窗子,風已經吹得涼颼颼的了。抬起頭什麼也沒有,我就那樣靜靜地立在那裏,放空了很久。直到外麵傳來幾聲狗叫,仔細一聽會以為是元寶的叫聲。
我趁爸媽不注意溜出家,在槐樹後麵看到等在那裏的卜離。槐樹離阮藍家很近,樹幹上還沾著些他們家窗外透出來的光。這樣有些寒意的夜裏,這些光真是可以讓一個人彎起嘴角,可惜啊,真是好久,沒有見到你了。不知道你在幹什麼呢?連窗戶,都沒有出現你的身影。不過總歸是自己開始刻意躲開的,怨不得別人。
“我說,”一隻手突然擋在眼前,恰到好處地遮住聚合的光線,世界像是一下子暗了下來。“這樣不禮貌吧,來找我卻心心念念著另一個男人。”
我轉過頭麵對他,他放下手,看著我好像我真的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
“你學元寶學得越來越像了啊,我越來越相信果真優點是需要時間和機遇去發現的。”
“這麼說我學會這項技能還要感謝您老人家的培養和慧眼識英雄,伯樂尋到千裏馬了?”他話中帶笑。
“表揚我就好好表揚我,別順帶著誇了你自己,多沒誠意啊。”我被他逗樂,也索性回他一句。
“你就損我吧,真不知道我這麼做牛做馬的換的來個什麼,對你這麼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了你還要這麼薄情寡義。哎呀,真是命苦啊我。”他抖抖手握住衣袖正兒八經地擦擦眼睛,真是有種淚眼汪汪的感覺。
“林黛玉啊你。”我終於受不了他了,於是快速將話題扯了回來。
“你這兩天……都調查出些什麼了?好幾天沒找我了,你,幹嘛去了?”明明是自己提出的事情,說了好多次都還是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約會去了啊,這大好光陰總不能白白浪費吧,路上身邊走個美眉總是讓人心曠神怡啊。”他雙手背在頭後麵,順勢靠在槐樹上。一臉得意地望著我。
“那約會得怎麼樣?拿下幾個了?”
“別急啊,凡事慢慢來嘛,這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啊,好點兒的女孩都不容易那麼快得手的。總還是要花一點心思的啊,比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