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太過濃稠，讓人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鳳兮一個呲咧，按住胸口大口的呼吸。
薑寧扶住了鳳兮的手，那種冰冷的感覺讓他有些擔心。
“鳳三小姐，你怎麼了？”
“我沒事，繼續走吧。”鳳兮推開薑寧的手，示意他繼續帶路。
薑寧沒有通知陸九，隻是在桌上留下了記號。
現在誰都不能信任，但薑寧還是來找鳳兮。薑寧不知道這是不是對的，但他覺得鳳兮不會背叛皇甫華。再者鳳兮隻是一個弱女子，若是帶她去見君上，也不會有事。
君上……應該很想見她吧……
沿著狹窄的巷子一路默默無聲地走著，不知不覺天上竟下起了雨，好在不大。隻是四周聽上去沙沙作響，像是什麼野獸在吞噬東西。
鳳兮握緊了手，跟著薑寧轉入一個不起眼的院子。
剛進院子的時候，黑暗中似乎有很多人一下子冒了出來，可還不等鳳兮看清，他們又都消失了。院子又恢複了平靜。
“君上就在裏麵……”薑寧帶鳳兮來到東廂，他似乎並不想一同進去。
鳳兮抿了抿唇，伸手想要推開門。但門卻自己開了。不，不是自己開了，而是門被人從裏麵打開了。
鳳兮以為那人會是皇甫華，滿心的喜悅已經表露在了臉上，可在看清門後那人是誰時，那些喜悅便倉惶收場了。
“沈姑娘？”
沈碧棠端著一個粗瓷小碗，靜靜地看了鳳兮一眼，她的神色很疲憊，但在看到鳳兮時並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
沈碧棠笑了笑，說道：“他才吃了藥躺下，不要打擾他休息。”
鳳兮的心一顫，吃藥，為什麼要吃藥？
鳳兮看向薑寧。
薑寧低垂著眼睛看著自己的腳尖，鳳兮不再等他給自己答案。
鳳兮慌忙闖了進去，甚至撞到了沈碧棠。
走到裏麵，一燈如豆，皇甫華躺在床上，臉色極為蒼白。鳳兮走到床邊，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尚算穩定。
鳳兮略微安心，她想要伸手摸摸他的臉，可手伸到一半又忙拿回來自己捂了捂，等指尖稍微暖和了一點，才小心翼翼地撫摸上皇甫華那英俊的麵龐。
皇甫華皺了一下眉，但沒有醒過來。
鳳兮忙收回手，緊張地看著他。但他終究沒有睜開眼來。鳳兮有些失望，又有些安慰。
在見到他的那一刻，一顆心總算歸為了。
外麵的雨似乎大了些，風聲雨聲交雜在一起，正是煩亂的一夜。然而這樣看著皇甫華，鳳兮卻覺得無比安寧。
也不知過了多久，鳳兮才回過神來，等她想要挪動步子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根本就動不了。
那是很短暫的麻木，但卻讓鳳兮的心頭劃過一絲陰霾。
鳳兮活動了一下手腳，又看了皇甫華一眼，然後才走了出去。
薑寧還等在那裏，他似乎知道鳳兮還有話要問他。
“我們坐下好好聊聊吧，你應該有話對我說。”
薑寧帶著鳳兮去了另一個房間，比皇甫華那間小，擺了一張桌子兩把椅子，就沒什麼地方了。
薑寧給鳳兮到了一杯茶，冷的。
“我讓他們去燒點熱水來。”
“算了，還是先告訴我，為什麼會這樣吧……”
薑寧拿著茶壺，過了好一會兒才放下，說道：“鳳三小姐既然在秋興城等我們，想必是知道君上的打算。”
鳳兮道：“我在南國王宮得到張氏謀反的消息，當時都說皇甫華下落不明。所以我想他可能逃出了雍京……我就來這裏碰碰運氣。”
薑寧道：“張氏一族狼子野心，君上早有察覺。但沒有料到他們在容國的勢力會這麼廣。當初韓氏在容國呼風喚雨，張氏隻不過是韓家的爪牙而已。我們真是低估了張氏……不然君上也不會放棄雍京。”
鳳兮皺了皺眉，看來容國的局勢比自己想的要複雜。
“張氏不是支持皇甫華的嗎？”
薑寧道：“這就說來話長了。”
“沒關係……”鳳兮看了看外麵，雖然窗子已經被關上，但並不影響她的視線，“我們有一夜的時間。”
原來當初因為南洲之敗，皇甫華去往南國為質子時，薑家也被迫低調行事。容國便成了韓氏一族的天下。張氏起先依附韓氏。後來韓氏族長韓忠夔派人刺殺皇甫華，不成。又派楊氏插手軍務。皇甫華看出韓忠夔應楊氏乃是投石問路，其是旨在薑家手中的軍權。不得已，皇甫華當時大膽與張、楊兩族兩手，扳倒了韓家。而後一步步籌謀回到容國。
“張氏一直貪心不滿，當時君上就說一旦有機會，張氏一定會反咬韓氏一口。果不其然。後來君上回國登基，張氏就一直把持朝政，隻是沒想到會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