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從臉上揭下一塊人皮麵具,可不正是淩若虛!
然則往日氣度卓然的風流名士,如今已然形銷骨瘦,難怪卓蘭予不曾認出他來
卓蘭予恍惚起身,卻踉蹌著退後。蘇盈上前扶住卓蘭予,關切地問道:“君上……”
卓蘭予死死的抓住蘇盈的手,她看著淩若虛的目光沒有半分欣喜。有的隻是失望。什麼叫心如死灰不複溫,那一刻卓蘭予真是深有體會。
“淩若虛……”這三個字卓蘭予花了很長時間才說出來。卓蘭予的臉色忽然出現了一抹奇異的笑容,她看著淩若虛,說道:“你竟然和皇甫華一起來欺騙我?”
淩若虛張了張口,卻並沒有解釋什麼,隻是默默地看著卓蘭予。
皇甫華說道:“淩先生,你這樣的性子,是要吃大虧的……卓蘭予,他沒有幫我一起騙你。是我把他抓到了容國,然後帶著他來的襄國。”
“不是?”卓蘭予皺眉看著皇甫華,然後她又看向淩若虛,“那他為什麼不和我解釋?”
淩若虛道:“我以為你會懂……至少,是會信任我。”淩若虛的語氣裏也不乏悲涼之意。
卓蘭予徒然睜大了眼睛,心中萬語千言全都湧到喉頭,偏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淩若虛的性子向來有些孤傲,凡事是不屑解釋的,為著這個他們之前也曾鬧過許多矛盾。哪一次不是卓蘭予遷就了他?
可今天,卓蘭予真的,真的不想再遷就他了。她累了,不想再猜來猜去。
卓蘭予讓蘇盈扶著,離著皇甫華和淩若虛遠遠的坐下,她用一種冷漠的語調對淩若虛說道:“我需要一個解釋,今日淩先生為何會出現在襄國,還請先生給寡人一個解釋。”
淩若虛臉色白了白。
皇甫華走到淩若虛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很多話,說出來或許會好很多。這世上沒有人會完全懂得你的心思。”
皇甫華又看了看卓蘭予,說道:“寡人在外麵等著你的決定,寡人相信,你會為襄國選一條最正確的路。”
說完,皇甫華便帶著薑寧走出了集英殿。蘇盈看了看淩若虛,也低頭走了出去。
集英殿外,皇甫華負手走到月台邊。此刻日已西斜,整個天空都像是沐浴著血色。
皇甫華的神情顯得寂寥蕭索,此刻他沒有想卓蘭予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也沒有想天下會有怎樣的未來。他隻是在想,自己能有鳳兮這樣一個懂事明理,知曉自己心思的愛人,是多麼的幸運。
可是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她了,幾乎要忘記將她抱在懷裏那種溫柔的感覺了。為了江山社稷,為了天下霸業,自己對鳳兮終究會有所虧欠。
集英殿裏很安靜,沒人知道淩若虛和卓蘭予說了什麼。蘇盈緩緩走到皇甫華身邊,薑寧動了動眉毛,但並沒有阻攔。
“容王。”蘇盈低頭一禮。
皇甫華側首看她,說道:“何事?”
蘇盈抬頭看著皇甫華,不知是否是天色漸漸暗淡下來的緣故,她的臉色也有一種暗淡灰白的感覺。蘇盈頓了頓,終於開口道:“君上真的不適合做襄王嗎?”
皇甫華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反問道:“你覺得呢?”
蘇盈低頭看著地麵,喃喃地說道:“這些日子以來,君上過得很累,很辛苦。她其實一點也不開心。我不想君上這樣。”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可我覺得君上得到的和她舍棄的,並不相符。”
皇甫華笑了笑,說道:“旁觀者清。”
蘇盈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正視皇甫華,“容王。”
見蘇盈神色嚴肅,皇甫華也不由得轉過身來正對著她。
“容王,叛國的罪名,就由我蘇盈來承擔吧。”
“你知道我的計劃?”
蘇盈搖頭,“我不知道容王有什麼計劃,但我知道,要想襄國易主,總會有人要被犧牲。君上已經為襄國犧牲了太多,她不能成為襄國的罪人。”
皇甫華點了點頭,說道:“寡人會讓卓蘭予成為襄國英主的。”
蘇盈愕然,“可是容王不是說要君上……”
皇甫華笑了笑,卻並不接話。他對襄國實在是圖謀已久,隻是淩若虛的出現,讓他稍微做出了一些調整而已。但這些,是不用告訴蘇盈的。
等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集英殿的大門打開,淩若虛走了出來。
“她要見你。”淩若虛對皇甫華說道。
皇甫華看著淩若虛的眼睛,點了點頭,然後走了進去。擦肩而過的瞬間,他聽見淩若虛一聲歎息。
集英殿裏沒有掌燈,皇甫華進去後緩了緩才看見卓蘭予站在一麵牆下。皇甫華走過去,看見那麵牆上掛著一幅地圖。卓蘭予的手指停在濔江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