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柯不知道這一夜究竟發生了什麼，但他明顯感到了鳳兮的變化。他看著鳳兮雙手撐著欄杆，向遠處看的時候，那種眼神，他不止一次在卓蘭予的身上看見過。
鳳兮深吸了一口氣，對盧柯道：“昨天的船還在嗎？”
盧柯立刻回道：“在。隨時可以出發。”
鳳兮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她已經不再幹淨了，她的手上也沾滿了鮮血，她的身上也背負了命債。她曾軟弱想要逃避，想要退縮。可最終，最終她還是選擇了麵對。
或許在鳳兮的內心深處還是惶恐不安的，但她至少為自己鑄造起了一個堅強的殼子。
“去收拾一下，我們立刻出發。離開滿水鎮。”
“是。”盧柯欠了欠身，然後下樓安排車馬。
鳳兮轉身回到屋裏，用水洗了把臉，然後說道：“出來見我，我有話要問你。”
幾乎在同時萬子良就出現在了鳳兮麵前。
鳳兮看著萬子良，說道：“把昨天的情形，詳細地和我說一下。”
萬子良略低著頭，沒有看鳳兮，隻是一板一眼地回道：“昨日肖肅查探清楚，怡紅樓中確實是尹宏斌。怡紅樓的守衛有三十人左右，我和肖肅一道潛進去，聽見尹宏斌正在和人吹噓，他在滕國受了苦，這次回到南國，一定要讓滕王好看。尹宏斌當時已經醉了，殺他並沒有費什麼勁。隻是到底還是驚動了守衛。我和肖肅被圍困，肖肅之前就想到了這點，所以我和他身上都帶著暗指滕國的訊息。當時肖肅有機會突圍……不過他把這個機會讓給了我。”
鳳兮看著萬子良，忽然說道：“給你們下命令的人是我，肖肅的死，由我負責。”
萬子良似乎有些驚訝，他極快地看了鳳兮一眼，又低下頭去。
這時候門外傳來焦急的敲門聲。鳳兮示意萬子良一眼，讓他先隱蔽，而後自己才打開了門。
門外，盧柯一臉焦急地說道：“不好了，鳳姑娘，滿水鎮全部戒嚴了。車馬船隻都不能通行。”
鳳兮眼中閃過一絲懊惱，她應該昨天連夜就走的，可因為她的軟弱和無能，現在將更多的人帶入了危局。
鳳兮看著盧柯，說道：“不必慌張，我知道是出了什麼事。”
聽鳳兮這樣說盧柯果然放鬆了不少。他並不害怕戒嚴，他怕的是自己不知道為什麼戒嚴。
鳳兮想了想，說道：“我們現在的身份是襄國商人，暫時不會有危險。現在最危險的，恐怕是滕國人……盧柯，你再去看看，現在外麵是什麼情況，官府有沒有說為什麼戒嚴，是完全不許人出入滿水鎮，還是說通過檢查後就可以離開？”
“是，屬下這就去辦。”
不多時盧柯就帶回了消息，官府沒有對戒嚴給出任何解釋，鎮裏在大肆搜捕滕國人。隻要通過檢查，持有路憑就可以離開。
這讓鳳兮鬆了一口氣，看來一切都還有餘地，自己一行人應該可以離開滿水鎮。
不過盧柯又有些遲疑地說道：“還有一個消息，不知是否準確。”
“你說。”
“傳聞滕國又增加了對南國的兵力，不過這一次布防和推進的重點不在西北方向，而在東南方向。”
西北方大多是鳳栩帶領的義軍所在，而東南方向則在尹衡的控製之下。
滕國如此用兵，正中鳳兮下懷。看來是尹衡營救了尹宏斌，魏翯在察覺後決定和尹衡撕破臉，直接對南國全麵進攻。
鳳兮道：“現在，我們要盡快回到襄國……”
盧柯道：“屬下已經派人去活動了，最快下午就會有結果。不過……滿水鎮究竟出了什麼事？鳳姑娘又是如何得知的？”
鳳兮微微一笑，說道：“我算的。”
盧柯皺了皺眉，他知道鳳兮這是不打算告訴他。但他整日跟在鳳兮身邊，有什麼事鳳兮知道，他卻不知道的？這讓盧柯起了疑，但他並沒多說什麼。
“我再去下麵看看，鳳姑娘就帶著屋裏吧，一會兒也許會有人來搜查，姑娘也不必驚慌。”
鳳兮點頭道：“我知道，事情安排好後來通知我就行。如果不能順利通行……我們就要想想其他辦法了。”
“是。”
離開滿水鎮的事並不怎麼順利，一則盤查得太仔細，二則想要離開的人太多。盧柯得到的消息，他們最早也要等到後天才能離開滿水鎮。
“後天？”鳳兮皺著眉，斷然道：“不行。”
盧柯道：“現在隻有等，雖然時間長了點，但我們的路憑都是真的，經得起盤查。沒必然再惹風波。”
鳳兮搖了搖頭，現在滿水鎮戒嚴一定是當地官員下的命令，事出突然，肖肅身上又有滕國的線索，所以現在才會針對滕國人進行搜捕。可要是再等幾天，尹衡親自主持搜捕的事，恐怕就不會這麼容易過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