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蘭予挑了挑眉，似乎並不打算和鳳兮多說。但被鳳兮那雙眼睛看著，卻還是擱下手裏的事情，對她說道：“尹衡登基，滕國軍隊南下，南國義軍都集中在濔江對抗滕國，晅國和靖安國倒是順利地收取了弗林、仁川、肅寧幾座城池。尹衡加大了賦稅的征收，似乎是因為要獻給岦國糧食和鐵器。總之，南國的局勢……十分不好。”
聽卓蘭予說完，鳳兮低頭想了片刻，忽然說道：“請公主讓我留下來吧。”
“嗯？”卓蘭予有些意外。剛才她一麵說一麵觀察鳳兮的神色，她見鳳兮又驚又怒，此刻怎會選擇留在襄國？
“請公主讓我留在襄國，留在您身邊吧。”鳳兮提高了聲音。
“怎麼？你怕了？”
“是，我怕。怕我回去拖累哥哥。戰事本就凶險，我不能讓哥哥為我分心。”
卓蘭予笑著道：“可我為什麼要留下你？”
鳳兮看著卓蘭予，她想起華陽大長公主說的話，她還沒有學會騙人，所以她誠實地對卓蘭予說道：“公主可知，是誰讓我掉落懸崖昏迷的嗎？”
“不知。”
“是滕王魏翯。”
聽到魏翯的名字卓蘭予的眼神中多了一些認真。
“滕王要抓我，能保護我的，也隻有另一個王。”
“可我不是王。”
鳳兮看著卓蘭予，靜默了片刻，然後吸了一口氣，像是第一次賭博的人被逼到最後，放下了自己所有的賭注。
“你會是。”
卓蘭予的眼神一變，像是一把鋒利的刀，直射鳳兮。她看著鳳兮，考慮是否要將她立刻除去。明明，明明她的眼睛這樣清澈，明明隻是個不熟悉權謀的少女，為什麼會洞悉自己的想法？
這是卓蘭予隱藏地最深的，最不願人得知的，也是最渴望實現的——女王，她想要成為襄國女王！
鳳兮跪了下來，誠懇的說道：“我會幫助殿下，所以，請殿下教我，成為可以幫助殿下的人吧。”
“恐怕你最想幫的不是我，而是你哥哥吧？”
“是，不敢欺瞞殿下。鳳兮希望做一個有用的人，所以，請殿下教我。”
“我為什麼要教你？你根本就錯了，我隻想好好輔佐父王而已。你還是安心回你哥哥身邊去吧。南國的事襄國不會插手。”
鳳兮有些被打懵了的感覺。虞時明教過她，讓她相信自己的感覺和判斷。她從小就聽嘉善公主的故事長大，剛才還看見那些大臣出入集英殿，鳳兮直覺卓蘭予想要成為女王。雖然這是一個瘋狂的想法，可是鳳兮就是這樣認為的。一個女子，通過自己的才能代表國家出使，幹預政事，結交大臣，她難道真的會止步於輔佐別人嗎？若是這樣，又何必要讓自己站在風口浪尖？隱於幕後不是更好？
鳳兮再次把自己的想法回想了一遍，抬頭時眼睛裏沒有了遲疑。
“公主不要忘記，我是虞時明的弟子。”
卓蘭予嚴肅地看著鳳兮，過了很久一抹奇異的笑容突然綻放在了她的嘴角。
“不愧是虞時明的弟子……果然有幾分本事……”
聞言鳳兮鬆了一口氣。
卓蘭予卻依然看著她，用一種沉穩的語氣說道：“民心如水，可以載負。鳳兮，你若能讓我成為民心所向，我就留你在我身邊。至於你能不能在我身邊學到東西，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是，鳳兮多謝公主殿下。”
“下去吧，好好養病。我，等著你給我好消息。”
鳳兮走出集英殿，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她站在殿前的石階上看著這個陌生的宮闕，第一次體會到自己真正地站立在了天地間。前麵的路還有很長，但她既然已經站起來了，那麼，無論前路有多長，多苦，她都會走下去的。
蘇盈在鳳兮離開好問道：“公主真的打算用她？”
卓蘭予看著已經關閉的大門。
鳳兮雖然聰慧，卻並不太了解政事，但恰恰是因為這樣，她才能得出卓蘭予想要成為女王的推斷。要是旁人，縱然冒出了這個想法，也會立刻打消。要成為王本就是萬難之事，何況是女王？
再加上卓蘭予有心掩飾，行為又一向謙卑，所以沒有人會想到她有這樣的想法。
鳳兮突然說出了她的想法，這讓卓蘭予十分吃驚，她的第一反應是除掉鳳兮。
但鳳兮又恰恰給出了一個看似最無用，但又最合理的解釋。她是虞時明的弟子，虞時明最精於星相占卜，有一卦定乾坤之能。那麼她的弟子……
“虞時明的弟子，何妨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