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永陵彙集四方俊才,我也耳聞幾國口音。他們是滕國人,而公子……是晅國人。我向來聞說,晅國人和氣生財,天大的事也可以坐下來談個價錢。但不知公子為何會在南國如此狼狽?至於我為什麼繞那麼大個圈子抬出虞先生……”鳳兮低頭,聲音淡了幾分。“那是因為,我料想,有些人是寧可得罪南國丞相,也不願得罪虞先生的。”
那人聽到鳳兮評論晅國人的時候,不由咧嘴笑了笑。又聽她說寧可得罪南國丞相也不願得罪虞先生,不覺撫掌讚道:“不愧是虞先生的弟子,通透。”
鳳兮口中的虞先生,名時明,號塵光。人贈外號虞一卦,因為他料事如神,有一卦定乾坤之能。不知多少人想要請他出山相助,連尹昭也都幾次拜訪他,但都無功而返。而鳳兮機緣巧合之下卻成了他的弟子。其實也說不上是弟子,隻因虞時明高看她一眼,所以鳳兮能時常去永陵學宮和他說話。雖然有時候隻是簡單的閑聊,但鳳兮還是從虞時明那裏學到了很多東西,而虞時明也成為了她求教解惑的對象。今日鳳兮也是有事求教虞時明,才從永陵學宮出來,不想就遇見了這樣的事。
那男子看著鳳兮,說道:“現在誰都想請虞時明算上一卦,一國之丞相,放之天下,確實比不上還是白身的虞時明。鳳小姐如此通透,我也就不必期滿你了。這次眾人彙聚南國,有為安康者,有為虞時明者,而我,是為了長生不死。”
“長生不死?哈,荒謬!”
那人看著鳳兮,眼中含著讚賞。他不怕告訴鳳兮他此行的目的,因為他篤定鳳兮是不會在意這些東西的。
“確實很荒謬。”
鳳兮看向他,“那你還來尋?”
“不是為我。”
“那是為誰?”
那人笑了笑,勉強站起身來走到馬車門後,說道:“要是有一天你知道我是誰,那你就知道我是為誰來尋。鳳小姐,最後再問你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要救我?”
鳳兮看著他的背影,想了想,也許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可笑吧,她的聲音帶著輕快的笑意,“你手上有刀,但是你並沒有用刀來威脅我和小桃。我相信,你不是一個太壞的人。”
“哈哈哈哈——”那人大笑了起來,牽動傷口,又倒吸了一口冷氣。“你真是一個有趣的人,可惜,未能見到小姐芳容。齊琛評九國美人,唯有第一空缺。他說他還未曾見過鳳兮,所以不能妄斷第一。”
“人應該知足。”
“……在下失禮了。希望以後有機會能見一見鳳小姐的廬山真麵目。”說著就蹬車而出。費二在外麵嚇了一大跳,哆哆嗦嗦地來問鳳兮:“小姐,那人,那人真在車裏啊。”
鳳兮沒有回答費二,隻是低聲呢喃道:“這一次南國究竟還有多少事……”
楓葉被盡數染紅,秋已到了深處。南王尹昭的壽宴終於緩緩拉開了帷幕。
這是一個極好的天氣,雲淡天高。宴席中央的空地上,安康公主尹雪柔輕輕地撥動第一根琴弦,低垂著的眼睫下一雙妙目從左至右慢慢劃過,將滕國國主魏翯、岦國太子龍飛,、三王子龍戰,襄國大王子卓青峰,靖安國無塵公子段韞鴻等人一一收在眼底。
這些人能來,是尹雪柔自己都不曾料到的。這些人,無論哪一個成為自己的夫君,都是無可挑剔的吧?
玉指纖纖在琴弦上翻飛,安康公主尹雪柔無疑是這場盛宴的焦點。但這時候也有人在不著痕跡地走神。
龍戰又喝下一杯酒,有些不耐煩地將手指在案上頻繁地叩打,他不喜歡這些,叫他說,這全是靡靡之音。南國人實在是太柔弱了。不過他那嫡出的太子大哥似乎對此很有興趣。龍戰看了已經入迷地龍飛一眼,借著喝酒的動作掩去嘴角的嘲諷。這次來南國,自己雖然名為王子,但實際上隻不過是龍飛的護衛罷了。就因為自己的出身,就因為自己有一個卑微的母親,所以,你們就可以這樣輕視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