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三忌心弦跟著一緊,緊咬了牙關,探出一手摟住了唐呂娘,力道很足,卻也剛好在唐呂娘的承受範圍內,另一隻手則是下意識地捂住了她的小腹,同時俯首在唐呂娘耳根處輕聲道,“媳婦兒,警惕些,咱公婆兩要隨時做好亡命天涯的準備。”
聲音雖小,但在這靜謐得壓抑的辦公室內,董驚鵲和徐妃還是清楚聽到了趙三忌的話,後者還好,隻是再次饒有興趣地打量了趙三忌一眼,卻依舊沒有發現這顆雪藏在一身邋遢著裝下的赤金身上的絲毫閃光點。至於董驚鵲這前者,卻是差點沒叫趙三忌的大逆不道給氣暈了,琢磨著也是怒火攻心蒙蔽心智的緣故,董驚鵲當下不顧佛曰一命勝似七、八、九級浮屠的警世語,拍案定論,朝徐妃道,“就照你的意思辦。”
趙三忌聽得瞳孔一縮,原本慘綠的臉龐這會兒卻是壓抑得潮紅,而在他懷裏的唐呂娘則是雙腳一軟,若不是有趙三忌魁梧有力的臂膀給摟著,當時可能直接癱倒在地,待她驚醒過來時,幾乎是咬牙從喉嚨裏擠出了這麼四個字,“帶我離開。”
事關親生骨肉生死,趙三忌當然不會忽視唐媳婦這個合理的建議,強行忍住了上前給那個眼鏡婦人兩耳光的衝動,抱起唐呂娘,奪門而出,揚長而去。
吃軟不吃硬的董驚鵲沒料到這準姑爺當真是雷厲風行的主兒,隻覺自己的權威受了挑釁,礙於有徐妃這閨蜜在場,這會卻是沒有當場發火,強製壓抑下了心頭的那團怒火後,出乎徐妃意料卻也在情理之中的撲哧一笑,有點事後諸葛的意思,自顧道,“小兔崽子好像長大了,不再是那個隻知道拖著兩條鼻涕蟲躲在她母親背後裝可憐的小屁孩了。”
徐妃不解,朝董驚鵲投去了個詢問的眼神,董驚鵲解惑道,“那男孩是趙姐的兒子。”
徐妃一時半會兒吃不準董驚鵲口中的趙姐是何方神聖,小心試探問,“是那男人的兒子?”
董驚鵲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徐妃不禁動容驚呼,眼神複雜。良久,才緩緩開口道,
“你這是要他們唐家覺得虧欠你們母女兩一輩子啊。”
——————
透過現象看本質的說,私奔除了是一件體力活外,同時也是一件技術活。因為來自董驚鵲的壓力,唐呂娘被趙三忌打橫抱著飛奔出了醫院後,廣州市上空難得的一片清空白雲突然變得蕭索,趙三忌淒婉的是到頭來還是沒能給唐呂娘一份圓滿的幸福,唐呂娘則困惑自己母親為何如此絕情,雖說站在理性的製高點,以身為人母的角度出發,董驚鵲這樣做在一些外人看來的確無可厚非,然而,她就不能顧忌下親生骨肉的感受,如此扼殺一條小生命,董驚鵲的心狠手辣,無疑稱得上是口道德而心盜蹠,白瞎了這些年的吃齋念佛了。
“想家了呢。”唐呂娘開口幽幽道。
趙三忌輕輕拂了拂唐呂娘的鬢角,眼裏蕩著一股在他這年紀人身上萬中難以挑一的溫和眼神,明知故問道,“哪個家?”
唐呂娘淒艾地白了在這個關頭還有心思打趣的男人一眼。趙三忌笑著捏了捏唐呂娘的小俏鼻,道,“那我們這就回家?”
唐呂娘點點頭,突然想起了趙三忌在廣州城這邊應該還有不少事情要收尾,抬起如秋水徜徉的眸子,微微歪著頭道,“要不我自己先回去,等你在這邊的事情辦妥了,再回廈門,到時候咱一起回趙家堡過年去。”
趙三忌迎著九點鍾方向的太陽眯起了雙眼,盡力擠出個自己想象中的燦爛笑容,搖搖頭,認真道,“廣州城一行,董姨才是重頭戲,其他的毛都不是,既然俺那未來的丈母娘不買這帳,在這兒繼續待下去也沒意思,趁著她老人家還沒真正撕破臉,俺還是見好就收,有多遠滾多遠,省得沒事找兩人的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