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三十三章 父與子(2 / 2)

奔馳車內,黃灶順正叼著根牙簽剔牙,從他微微有些斑白的兩鬢不難看出他的年紀,身子沒想象中的臃腫,屬南方清瘦爺們之流,隻是掛脖子上那條金燦燦約有嬰兒小拇指粗細的金項鏈,讓他顯得比黃躍口口聲聲說自己是X市地痞更加具有說服力。

黃躍一改以往見著黃灶順就如老鼠見到貓的唯唯諾諾作風,有點怒發衝冠為哥們的意思,等車緩緩駛出ktv門口後便劈頭問道“晚上這事究竟是怎麼回事?劉成文那王八羔子雖然也會不識好歹,但就算借他百十來個雄心豹子膽他也沒有這般明目張膽殺人的底氣,你說,是不是老頭你在背後搞的鬼?”

黃灶順沒想到這犢子今天居然如此反常,以往雖然也曉得這沒出息的犢子沒少在X市興風作浪,但很多時候玩的盡是些為女人爭風吃醋的把戲,所以自己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好歹那會兒小兔崽子見著自己還是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哪有今天這般不分尊卑,隻是他也不生氣,笑罵了聲小兔崽子,吩咐前麵開車的年輕後生說把車開到希爾頓,接著落下車窗,從車座旁掏出包有些稀罕的中南海,扔給了黃躍一根,兩父子就在車內一起吞雲吐霧。

黃灶順抽煙沒黃躍生猛,畢竟是上了年紀的男人,以往酒色這類玩意兒也沒少接觸,所以身子多少還得小心保養,圖的就是個能夠多安享幾個天年。當黃躍抽完第三根時,黃灶順這才把手裏頭的煙蒂隨手往窗外扔掉,黃躍膽肥地罵道暴發戶行徑,得瑟個啥。

黃灶順伸手撓了撓黃躍的頭,笑聲說小兔崽子晚上吃雄心豹子膽了,敢跟老子這麼說話,就不怕老子給你斷草斷糧,讓你沿街乞討去。

黃躍悶不吭聲,拿起手機看了條短信,湯顯發來的,五個字,“三郎不見了”。

黃灶順沒有偷窺自己兒子短信的意思,隻是這犢子不拿自己老頭當外人,遞過去給黃灶順瞧了一眼,這才緩緩道:

“晚上這事真是你的意思?”

“打架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傻孩子,老頭還會坑你不成,隻是後頭背景太大,容不得你家老頭反抗,所以也別怪老子唯利是圖,商場上的事兒沒你想象般的簡單,到了一定層麵,講究的都是些強強聯合,和政治上講究的站隊大同小異,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真以為咱黃家在x市能一路凱歌到今天這般光景然後一枝獨秀都是憑老子一手打下來的啊?嗬嗬,社會關係複雜著呢,說到底你家老子也隻是個幫人跑腿的狗腿子,等等帶你去見個人你就知道了,記得到時候得規矩點,不得像剛才那樣沒大沒小。”黃灶順第一次語重心長同黃躍說了這麼多話,就連自己也有些不可思議,搖了搖頭,望著窗外,不語。

和湯嶽山不同,雖然黃灶順也沒有讓自己兒子過早接觸自己生意上的事兒,但從從小他就手把手教黃躍練筆寫字上就不難看出他對這個兒子還是很上心,至少黃躍在惹出大大小小風波百餘起後他沒少橫眉冷對,小至黃躍上小學那會兒用小石子砸壞教室的玻璃窗,大到為了個歡場女子在夜場拉幫結派打架鬥毆,事無巨細,黃灶順都一一寫在擱自己床頭的那日記本上,每次睡覺前無聊的時候總會翻開看看,然後笑罵聲沒出息卻自覺異常滿足。黃躍自是不懂這巍峨磅礴的父愛,過慣了衣來伸口的養尊處優日子,每次打電話給黃灶順開口第一句卻是沒錢,而黃灶順也沒過問黃躍花錢跟燒紙似的生活,隻是一味縱容或說溺愛,這在黃躍他母親看來老不死的這種做法的確太過不可理喻,因此沒少對黃灶順吹枕邊風,而每當那時候黃灶順總會很男人主義道:男人的事,女人少瞎摻和。女人為之氣結,沒少在黃灶順身上掐得青一塊紫一塊,隻是事後黃灶順說了句“紈絝點好,至少還有自己這把老頭子幫著撐腰,可以讓他多過些無憂無慮的日子,等哪天小兔崽子真浪子回頭了,那才是名副其實的一鳴驚人。”

而今晚就是一個契機,或說是黃灶順蓄謀已久,因為那個男人終於回X市了,就在今晚的希爾頓,他已經盼了近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