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心等著族人的接應。可十年過去了,鬼族之人依舊杳無音信,她也被人界的凡人整日戲辱。
直到遇見了於燼,十年的相處,她漸漸的恢複,也漸漸地喜歡上了眼下這個善良、努力的少年。
於燼的命運也許都是自那一刻發生了改變,鬼王派來尋找她的手下,不知何時終於悄然來到了人間。
她拒絕回去,回到那個冰冷的大殿,可現在的她甚至都不如一個凡人,她沒有能力拒絕,更別提這人還是她的父王。
時間不多了,眼下的她自覺不能以這動物的形體表露心跡,所以……她離開了,成了現在的姬思怡。
在這相處的幾年裏,除了於燼依舊難免被人欺負,她還發現了於燼的身體正一天不如一天,他的臉上除了難見血色外,還有掩飾不住的疲倦。
每天她都要耗費法力偷偷吊住於燼的生命線,可就在今天,它斷了,於燼的死已經記錄在案,比預定的早了五十年,此刻的她終於明白,這一切竟是父王的得力的手下做的一手好編排!
“人鬼殊途,門不當,戶不對。終究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昏暗的車廂內,看著失魂落魄、泫然欲泣的姬思怡,白衣男向黑衣女子使了一個眼色,隨著黑衣女子雙手撕扯,兩人眼前的空間突然被撕裂。
不多時,一個漆黑的洞口已然出現,兩人拖著姬思怡一躍而入,也不知去了何處。
再說此刻的於燼,亥時已過,子時將近,在這陰雨天氣,於燼身上殘餘的熱量慢慢升發,四散而去。
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充斥在這個狹小卻封閉的空間裏。於燼感覺很冷,周圍很黑,他緊了緊覆在身上的被子,可這並沒有什麼用。
孤寂的黑暗中他不禁越來越緊張,越來越無助,越來越絕望。
盡管頂著這壓抑的絕望感掙紮了許久,可他此刻什麼都看不見,什麼也感覺不到,他很害怕,然而也沒過多久,這股絕望如潮水漫漫,終究將他湮沒。
精神世界中,於燼的雙手好像放開了什麼,他再沒有力氣去抓住,他感覺此刻的自己似乎掙脫了束縛,懶洋洋地置身於某處。
慢慢地,他可以睜開眼睛了,然後他驚奇地發現自己竟然懸浮在空中,這種感覺很奇妙,好像他融入了整個世界,亦或者他本就是整個世界的一部分。
“我……這是在做夢嗎?感覺好真實啊!”於燼自語,然後他掃視了一下自己的臥室,直到……他看見了緊裹著被子卻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自己,那淩亂的頭發就像被人盡情蹂躪過的雜草,無神的雙眼中,昔日的光彩已經悄然沉寂。
曾經蒼白卻俊秀的臉上,痛苦的表情代替了睡前應有的安謐,白色床被上那深沉的紅色似是生命最後的絕筆。
“不!”無聲的哀嚎在臥室內響起,似是為了應和他,天空突然一道霹靂,滂沱的雨聲也較剛剛更加密集。
三更時分,小區內的貓狗開始沒來由地躁動不安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我拚盡了一切,卻終究一無所有?為什麼,為什麼我那麼努力還要這麼對我?啊啊啊!”於燼憤怒地質問這片天地,狀若瘋魔,無聲之音卻更是淒厲。
也許是不能接受這樣的結局,他飄出自己的房間,來到了於偉的臥室,這個時候,他睡得正是香甜,怒火不禁自於燼的雙眼中溢了出來,雙手無形,卻顫抖著掐向了於偉的脖子,看著這張令人憎惡無比的臉,於燼幾乎難以遏製住自己憤怒的火焰。
可是,此刻近在咫尺的距離,對於燼而言卻像是橫亙在兩個世界間的絕壁。
遲疑了許久,他終究是難以下手。如果於偉僥幸沒被判死刑,那刑期結束後,入獄的爸媽在年邁後還可以有人照顧吧……
“啊啊啊啊啊!”於燼憤怒地狂吼,他恨透了自己,恨透了自己的無能和卑微,恨透了自己殘存的那點兒可憐的良心!
“這到底是有多麼可笑啊?啊哈哈哈哈哈!”
也許是發泄夠了,他終於放下了自己顫抖的雙手……
於偉依舊睡的很香,他再也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了,爸媽也是,“星彩”也是,思怡……也是。
“驚雷現風雨,狗吠伴貓啼。長夜漫漫,人心卻不見。今日愁情作水流,語不盡時縱死亦難休。
夜半酣睡聲,厲鬼三更鳴。往昔種種,過眼成雲影。可憐孤魂寄此生,怒行忠孝此恨怎能平?”
濃鬱的陰氣化作淚水最終打濕了於偉的床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雷雨漸去,當第一縷陽光堪堪劃破雨後的天際,於燼隻留下了一聲無奈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