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狩的準備極其繁複,林渠琛為了井曦的身體能夠支撐住長途馬車,特命除固定的三位太醫外又加了幾位共同會診,以期鞏固井曦的身體根基。
這一天春寒料峭,乾清宮中的臘梅還留有殘枝花瓣,井曦呆在屋中煩悶,便讓宮女攙扶著走到花園出賞花。太醫們剛剛離去,無非是開了培本固原的方子,進宮以來除了飯吃的最多的就是藥,吃久了也就沒什麼感覺,也不太會去排斥了。
林渠琛怕她受涼,賞賜的衣服都是罕見的皮毛大衣,一層一層疊穿著,寒冷倒沒有多少感覺,就是覺著身子重,行動有些困難。井曦扶著小宮女的手慢慢走到臘梅花下,黃色的小花兒顫立風中,身側沒有一片葉子的陪同,雖開著花兒,卻陡然讓人覺得心酸。
井曦伸出瑩白的手指輕輕點在梅花上,口中喃道:“你也孤單嗎?”身側的小宮女微露訝色,瞥了井曦一眼又快速的低下頭去,小宮女不能明白為什麼這位才人深受皇上寵愛,卻還是時常眉頭緊鎖,做什麼事情也都懨懨的,提不起興趣。今日又聽得她問花兒是否也孤單,小宮女才隱隱覺得原來這位寵冠後宮的才人一點都不快樂。
這後宮之中哪一個女子不希望自己被聖眼相中,從此飛上枝頭成為萬人仰視的鳳凰,這才人倒真的奇怪,小宮女心中默默想著,冷不防聽井曦問道:“這花兒花期快到了吧?”
小宮女忙屈膝道:“回才人,這黃梅花‘正月銀柳插瓶頭’的時候就落了,現在算來花期不過半月。”她說的詩意,井曦也微微點頭笑道:“‘正月銀柳插瓶頭’,嗯,到時我可要看見插著銀柳的瓷瓶了。”小宮女見她展顏,也含笑回道:“今年才人恐怕在乾清殿是看不見了。”
“哦,為何?”井曦饒有興致的轉頭看她。
“因為三月後我們便要前往行宮了,到時才人隻能在行宮別院看看。”小宮女伶伶俐俐的說道。
“行宮……”井曦將雙手合在一起搓了搓,將目光放回黃梅上。
小宮女見她收回了笑容,麵色大駭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話,大氣不敢出的退到井曦身後。按說她服侍這位才人已有幾月,但她還是摸不透才人心中所想,這位來自民間的才人身邊仿佛有一層看不見的、堅固的薄膜包圍著,你能看到她在做什麼,也能感受到身體的溫度,但就是看不清她是個什麼樣的人,會做什麼樣的事情,所以明智的小宮女選擇了既不親近也不疏遠的態度,靜靜的呆在身邊。隻是今日的氣氛還是沒有掌握好。
井曦不再與她說話,隻默默的仰首看著黃梅。這幾日沒有下雪,空氣中有微微塵埃,陽光也不充足,其實算不得什麼好天氣。但井曦就這樣看著黃梅,無比專注,像在注視著世上最珍奇瑰麗的東西。
這份靜默是被一陣腳步聲打斷的,小宮女抬頭看見來人,井曦也不及躲避,好在來人是他們熟悉的,小宮女便行禮道:“梁太醫有禮了。”正是先前與其他太醫一同離去的梁意。
梁意快步上前屈膝道:“才人有禮,微臣先前走的匆忙,將藥箱遺忘在才人房中,特來取,還望才人應允。”他垂首看地並沒有直視井曦,但這樣貿貿然闖進來,還是讓井曦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