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後的聖誕節。
如約而來的大雪,鄭隨走在回家的路上,從超市采購回來了一大堆東西,大大小小好幾個購物袋全都拎在右手上,好空出左手去牽另一個人。
作為一個直男的他,最後還是選擇要成家了,畢竟,手中能實實在在牽到的,那才叫幸福,對吧?
突然間,身旁的嬌妻打了個噴嚏。
哎,自己新娶進門的這位,矜貴著呢,身子骨弱,一點兒風寒都經不住,真是讓諸位見笑了。
鄭隨伸手把對方領子拉起來,“小狗又打噴嚏了啊。”順手還寵溺地刮了刮對方的鼻子。
“你特麼才是狗……”
沒等那人反駁完,鄭隨就用圍巾把他包了個嚴嚴實實。
顧子安被他繞了裏三層外三層,好不容易冒出鼻子來,大喘氣說,“你想憋死我呀。”
“別凍感冒了啊,回頭我可不伺候你。”鄭隨板著臉訓一句,立馬又笑嘻嘻,接著就把顧子安的手拽過來揣衣兜裏捂著。
自己一個奔三的人了,同齡人許多都早已結婚生子,而自己現在左手牽著的卻是另一個男人,至少三年抱倆,五年兒女繞膝,十年走上人生巔峰這種事兒是沒指望了。
但其實吧,這樣也挺不賴的。
周圍那很有節日氣氛的彩燈正在閃爍,鄭隨幫他把頭上的馴鹿角扶正,說,“媳婦兒,晚上想吃什麼?”
“誰是你媳婦兒?”顧子安還是一如既往的別扭,沒好氣地把他往自己臉上蹭的手打開。
“我不管,我媽認了的就是我媳婦兒。”鄭隨說著,又在他細皮嫩肉的臉頰上捏了一把。
那次消失了幾天,鄭隨跟顧子安說是去出差,其實是出櫃去了。他特地請了幾天假回家,就是為了跟父母說這事兒,結果他前後準備了那麼久,都把被罵被教訓的話給想好了,誰知兩位老人竟然沒說什麼。
他媽聽完隻長長鬆了一口氣,“哎喲我的天,總算把你給處理出去了!”
而他爹聽完也隻關心一個事兒,“那我還能抱孫子不?”
沈丹萍接受了,因為她覺得要倆兒子比單要一兒媳婦好,鄭衛江也接受了,因為他最怕被人當成頑固不化的老古董,而最喜歡聽別人奉承說,“喲,老鄭,你這家長當得可真是新時代楷模,以前都說生男生女一個樣,現在孩子搞對象也能男女一個樣了嘿!”所以鄭老爺子逢人就說我家男兒媳婦咋地咋地,他媽也天天看著顧子安的照片叨念怎麼還不把我帥兒子帶過來啊。
鄭隨納悶,“我就是你帥兒子啊!”
“我不要你,我要長得帥的那個。”
鄭隨語塞、氣絕、掛電話。
搞得鄭隨簡直都快不想把顧子安帶回去給他倆了。
後來總算是在約好的日子把顧子安帶了回去。而馬上要見到鄭隨雙親的顧子安,卻一路擔心忐忑,邁不動步子,基本都隻被鄭隨拽著走。
鄭隨父母住在安靜的近郊,來到某小區內一獨棟的小三層別墅前,顧子安轉身就走,“不然我還是回去好了。”
鄭隨不由分說揪住衣領把人拽回來,咬牙道,“來都來了,吃完飯再走。”
等到門一打開,鄭隨爸媽看到他倆在外頭,便笑,“喲,回來了?趕緊洗手吃飯吧?”
說罷很自然地接過他倆手裏的東西,就好像顧子安不是第一次來做客,而是回家一樣。
顧子安隻好乖乖地叫了聲叔叔阿姨好。
“瞧你,快好好把門認認,”鄭隨從身後輕輕推了他一把,“以後,這就是你的家,這也是你爸媽。”
望著老人期待而和藹的笑臉,顧子安哽咽無言,隻有不停地點頭。
鄭隨家父母都開明講理,所以也沒那麼多條條框框說兒子一定不能跟男人在一起,其實父母所願很簡單,他們從來的希望,都隻是自己的兒女能一世平安無恙,小日子過得開心就好。
“爸,我給你找了個跟別人都不一樣的兒媳婦兒,高興不?”鄭隨咬一口蘋果問。
“我怎麼不高興?多白撿一兒子,哈哈哈。”
鄭隨爹興奮地搓著手,動作像極了某個人,對顧子安說,“那個……小顧同誌啊,你想不想當警察呀?現在轉行還來得及,就算過了考警校的年紀,但不管怎樣還是有很多優惠政策的嘛……”
“爸!”鄭隨趕緊給他打住,您這搞傳銷呢?主意都打到顧子安身上了,執念是得多深。
“好吧好吧,”結果他爹繼續說,“那我隻有一個要求……我想讓我孫子當警察行不?”唉,兒子不爭氣,隻能寄托下一代了。鄭衛江又開始幻想,一個肉乎乎圓滾滾的小小子跟在爺爺後頭敬禮一二一,爺孫倆人一起抓壞蛋,感覺也挺好的。
“沒孫子!”鄭隨沒好氣地說。
“你們養一個嘛……”鄭衛江囁嚅。
“回頭再說!”
鄭隨的父母跟鄭隨一樣,為人都很隨和,也好相處,夫妻相敬如賓,家裏也總是歡聲笑語。顧子安擱家裏呆久了,也被這輕鬆的氛圍所感染,慢慢放鬆下來。
他們選擇了無條件的接納,就像當初鄭隨無條件地接受了自己一樣。認識了他父母之後,顧子安才知道鄭隨為什麼二十多年會活的這麼沒心沒肺,因為在這樣的家庭長大,根本不需要去考慮太過複雜的事情。
鄭隨媽媽一見顧子安就特喜歡,圍著噓寒問暖,時不時往手裏塞個蘋果什麼的,顧子安接在手裏,從手心到心坎兒裏都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