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1 / 1)

傍晚的天空沒有雲也沒有風,遠遠西落的太陽卷起一大片火燒雲,最終墜落在圖爾草原的最西邊,靜寂的原野沒有一絲的聲音,直到冰冷的夜色蠶食了所有的黃昏。

……

初春的原野,一雙破舊的鹿皮靴踩碎了還未完全融化的雪,黑色的汙垢沾滿了皮靴,包括露出來的大拇指,缺了刃的大劍被當作拐杖支撐者鹿皮靴的主人重傷的身體,原野太冷了,特別是在夜裏,明明沒有風,但是冷意也一直在往人的肺腑裏透。

終於鹿皮靴的主人不再蹣跚的往前走,一個稚嫩的聲音從他的背上響起:“阿壯叔,我們到了嗎?”,阿壯並沒有回答,隻是將背上包著孩子的虎皮再緊了緊,挺起胸膛,走進了原野北邊的一個小村落。這個時候啟明星都還沒升起來,小村裏先是安靜,緊接著隨著阿壯的進入就喧鬧起來。

阿壯背後的男孩子早就被放下來,此刻被幾個嬸嬸放在火堆旁將他凍僵的身體烤暖,給他喝熱水,小臉被火光映得通紅,鼻子還掛著被凍出來的鼻涕忘了擦,幾個虎背熊腰的漢子把阿壯圍在中間,臉上的欣喜神色顯而易見。厚厚的布簾被掀開,一股冷氣讓每個人都不禁回頭看向門口,“族叔”,阿壯一個跨步跪倒在了進門的老者腳下,老者其實看起來並沒有那麼老,隻是胡子留得有些長,黑黑的眼窩深陷,扶起阿壯的手也是皮包骨頭的模樣。“都坐下說吧,別著涼了,”沙啞的聲音響起,大家都聽話依次做到了火堆旁邊。

“老族叔,西邊的情況不大好,前幾日天罰降下,天火降到了西邊的寨子裏,寨子裏的人大多都燒死哩,僥幸逃出來的人又遇上了了冰雹,砸死了好些人,又冷死了好些人。”阿壯看了看靠在穀嬸懷裏昏昏欲睡的小男孩,“這個娃也是我從路邊撿回來了,他的父母把他壓在身下,才沒有被冰雹砸到,見到他的時候,正一個人在路邊哭”

老者沒有接話,又撥弄了一下火堆了的柴火,才幽幽的歎了口氣,“天罰太可怕了,說不定哪天就輪到我們了。”

聽到這句話,眾人都沒有在接話,天要滅人,人又能往哪裏逃呢!

炎之地縱橫萬千裏,炎之東是茫茫大海,波濤洶湧非常人所能涉足,極少的島嶼上卻有許多難見的寶藥仙草;炎之西是十萬雪山,終年積雪,寸草不生,炎之北布滿了草原和荒漠,人煙寥寥,唯有牧民在草原上養牛放羊,好不快活;炎之南森林遍布,終日霧氣靄靄,不見天日,猛獸橫行,唯有炎之中原地區,土壤肥沃,適宜人類生存,從上古至今幾千餘年,人間萬族都在這片土地上共同生存著,繁衍生息。

這樣好的景象隻持續到了五十年前……

五十年前的夏天,一個炎熱的午後,天降異火,落在了炎之地各地,焚燒了眾多城市農田,異火中攜帶的雷電之力首先洞穿了道門的防護大陣,雷電像長了眼睛似的,越是實力高的人和妖獸越先遭受攻擊,各個道門一時間死傷無數,仙山秀水染滿了鮮血,許多人祭起仙劍、符咒,激蕩著渾身的法力卻無濟於事,天火之威,蔑視著這些人間的力量。道門不得已隻得聯合在一起共同布下大陣,勉強保護人間不滅。

天火之後是冰雹、暴雨、極寒和極熱,道門畢竟空有心而無力保護整個炎之地,三年裏民不聊生,人間死傷過半,橫屍遍野,活下來的人們都道是“天罰滅世”。大地上隨處可見被天火焚燒的屍體,被冰雹砸倒在地的人和牲畜,大雨衝垮的河道,倒塌的房屋和破損的城牆。有時候走上幾天幾夜也不見得能碰到活著的人或者動物。

此前道門繁榮,萬千生靈一心向道,人人都能修道,就算沒有加入道門的人都會簡單的修行之法,炎之地在道韻的加持下更加鍾靈毓秀,人才輩出,還出現很多仙山、靈山。可在三年天罰之後,道門開始凋零,大部分大能都在天罰中失去性命,上古活下來的奇獸異獸不是身死就是失去蹤跡,靈藥枯竭,靈泉幹涸。

翻遍典籍,沒有一本書記載著這樣的事情,炎之地從有生靈開始的那一天,從來都是風調雨順。天罰後,一位道門僥幸活下來的大能用血祭的方式問天,終於得出了驚天的答案,可是卻在留下隻言片語後血肉炸裂,靈魂破碎。

“天道有缺,人間大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