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離歌小姐,我能告訴你。那是二少爺和一個人說的話。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他在打電話,對方要求他殺掉仇範,不過他當時聲淚俱下,沒有答應。後來仇範的死不知是不是他的計劃。就這樣。”他說。
“這是多久之前的事情?”我問。
“就是仇範死前大概一周,大少爺被發現挪用公款的事情發生沒有多久。”
“你告訴徐明哲這些之後,他有去找過誰嗎?”
“我不知道。”
“他來過這裏嗎?”
“沒有。”
“他可能會單獨見樸東順嗎?”
“我不知道。”他的聲音慢慢變小。
“你覺得那個打電話給他的會是誰呢?”
“我不知道。”他回答這問題的時候,頭更加低垂。
“其實我覺得如果你野心小一點,在這個家裏會活得很好,獲得很多東西,那是你永遠不曾奢望的東西。”我說。
他沉默著。
這時候,偏廳的另一個門發出聲響,一位老先生的咳嗽響起,那是樸家的老先生,他來了。我不知道樸家的家事也是一團糟,不過他們也算是齊心協力了。
“謝謝你。你好自為之。”我向他道了謝,從靠近我這邊的門離開偏廳,來到客廳。
我想著他剛才說的話,果然,當初徐明哲的猜測是對的。和樸東順做交易的一定就是金珠恩沒錯了。徐明哲約她在自己家裏見麵,可能也是想要談條件,不然,他手裏掌握的足以對付金珠恩的證據,那份錄音怎麼會還不上交警局呢?那麼徐明哲想要從她手裏得到什麼呢?想當初,他升職也是她一手提攜的。還有,徐明哲是從總公司調過來的職員,曾經是在她手下幹過的。莫非周先生所說的她安排在周先生身邊的眼線是徐明哲嗎?隨著對周先生的了解,徐明哲漸漸發現多年前金珠善不同尋常的死,周先生和仇範的糾葛,周先生和我的婚外戀,逐漸陷入一場謎團中去。後來,他一定發現了很多不可思議的東西。一直在說周先生的嫌疑,甚至要求我提防他。那天的談判一定是驚濤駭浪,難道是他和金珠恩協商不成,一言不合她就殺了他嗎?她憑什麼能夠殺死他呢?一個弱女子,對付一個年輕魁梧的男人!還是用一把鋒利的刀,得多大的力氣才能將它推入他的皮囊,穿過肌肉、血管,刺破跳動的心髒呢?我該有多蠢啊!這真是一個錯誤和荒謬的想法!
那會是誰呢?下一個死的人是誰呢?一定是我吧!
我想著走著,感到分外絕望。我聽到長廊的頂空的透明天井傳來的烏鴉的叫聲,淒厲哀怨。我抬頭眺望,那黑色的身影一晃,接著盤旋著飛走了。如果我死後能變成一隻不會說話的鳥,一定是變成聒噪和邪惡的烏鴉吧,那樣漆黑漆黑的鳥,一定用生前沒有的銳利的眸子審視這個世界。仇範會變成自由的麻雀;徐明哲變成雄壯的老鷹。天井狹窄悠長,仿佛一個山穀斷裂形成的峽口,這樣的建築設計讓人感到窒息。
我加快了步伐,一直走到客廳的入口,遠遠就看見,通往二樓的樓梯下,站著一個人。他身肩挺拔,氣宇非凡,穿著粽灰色的短絨背心,裏麵是黑色的修身羊毛衫。一隻手臂彎曲,掛著他的大衣和圍巾。他背對著我來的方向,仰頭看向仇範生前居住的房間,靜靜的,若有所思地樣子。
竟然是周先生!
我站在他身後,停下腳步,就這樣呆呆看著他的身影。盡管光陰荏苒,你我背馳,這樣讓人怦然心動的背影也隻有他一個人能給吧。
那個人聽見身後的聲響,從思考中回過神來,轉身。是他沒錯。
他看著我,我看見他眼角的淚光。
他突然走過來,緊緊抱住了我。溫柔仿佛一束光照亮我內心的晦暗。
“我們回家。”他在我耳邊說。
“恩。”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