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有相同特質的人會互相吸引,這話確實沒錯。因為我和仇範也有相同的人生境遇。她的父母是近親結婚,前麵的小孩是個智障,不久就夭折了。可是他們又比較上進,有文化,日子一天天越過越好,比那些之前嘲笑他們的人都過得要好。後來再生了仇範,一直嗬護著,像手中的寶貝。孩子長大後卻調皮任性。仇範從不會聽他們的話,不管是攔著她做什麼事情,紋身還是和各種各樣的人搞對象。她甚至去接觸新思想,接觸我們那種傳統家庭不敢想象的東西。這些她的父母就更管不上了。我們一起接受別人的指點長大,一直在找尋一個真理,那就是以後要成為一個怎樣的人,離開這座是非不分的小鎮。
然而我還是會回來的,因為我和仇範唯一不一樣的地方是,我深愛我的媽媽。她是一位良師益友。而仇範的父母就像全天下所有的父母那樣,常常會用愛的借口去捆綁她,所以她才會越來越想要飛走吧。
我有時候還很羨慕她,呆呆地看著她的腦袋。她染得金黃或紫灰色的秀發,長發垂肩,美麗銷魂。我呆呆地看著,有時候生出怪誕的想法,特別當她背對著我的時候,特別想如何卸下她的腦袋,好好研究一下她究竟在想些什麼。她看見我看她的時候,以為我的目光裏含情脈脈,這讓我又有點愧疚。因為這種內疚感,我很少與她對視,那張她最後的照片裏清秀的笑顏,讓我發現她有一雙充滿心事的眼睛,清澈的水波遊轉,仿佛時光在眸子裏汩汩流淌。我們總是互相感染,就像慢慢地她教會我如何與一個女孩子相愛,我教會了她如何適當地討好父母。事實上,她想的極其簡單,也確實是照著心裏的想法去做了。從小到大,她不過是個缺愛的孩子。
等我看清這一點的時候,我已經開始不知不覺地控製她了。人是極度自私的動物,對任何可以控製的東西都想要占有。我占有著她的感情,玩弄她的忠誠。有時候她被折磨得痛苦要走又覺得悵然若失,不過我又很快地好起來,因為心底覺得她一直是受自己控製的,隻要我叫她回來她一定會拋棄所有回來的。那個傻傻的女孩,多麼真誠地去愛每一個人,極度希望得到對方的反饋,隻要能得到,哪怕是一個疼惜的眼神,要她付出生命她都會願意。這是一種細思極恐的特點。就像“笑麵人”。我們最害怕的是,對待不明所以的別人的癡癲,那種沒有預見性的結果會造成多大的傷害。人類最深的恐懼是來自於未知,他們的自我防護羞怯而笨拙。在我的想法和袁永遠的說辭來看,仇範愛過她接觸過的很多人,我、周先生和徐明哲;而嫁給了一個自己從沒有愛過的人。由於我們這三人的複雜關係,我覺得她一定是為了保護其中一個人才選擇忍受痛苦的,那個人極有可能就是她肚子裏孩子的父親,周先生。
汽車在空蕩蕩的馬路上,一路飛馳。心事漫漫,甚至都裝到了我的腸子裏。
算了,不想那麼多了,找個時間去南京一趟吧,趁現在還在休假,樸基東也沒急著要我回公司工作。一切都以身體為主,他說。徐明哲的死應該能安定凶手的心,現在他應該以為沒有了威脅,正是最懈怠的時候了,我必須要一步接著一步,腳踏實地地下好這盤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