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我再次討論起蕾絲這種怪異的東西的時候,我開始不理她了。我放棄了作為主動人的權利,覺得多說無益,覺得讓她自己好好反省也是個辦法。我們倆個是多麼的不同,一個奮力逃避,一個努力前行。而最讓我難受的是,她竟然將我們的關係公之於眾,她和她的父母說完後被痛罵了一頓,雖然並沒有提起誰的名字。後來她就在某一個沒有告別的早上離開小鎮,在赤島呆了一段時間。她的父母找到赤島的時候,她早已登上了韓國的航班。她還是回到前男友身邊去。那個有錢的富家少爺。樸東順假意待她如初,卻因為她的天真無邪,使出渾身解數折磨她,企圖征服她。
我來赤島之前,對離家出走這件事沒有多大信心。給仇範電話的時候,她似乎和他玩得很開心。而後來呢?大概不到一年時間,她就和那個男人結婚了。期間和周先生在赤島還有一段故事。是我親手把她推向深淵的,而死亡對她而言也許是一種救贖。
終於,風起了。台風,足夠大的風,讓近海的帆船開始騷亂,遠處的大樓仿佛要被吹歪。海結束鬱鬱寡歡,海鷗的翅膀在風裏癱瘓。恰巧這時候街上沒有多少行人,隻是開到進入街區的主路時,還是堵車了。人人都想著趕緊回家躲避台風,都不再謙和禮讓,人聲、汽車的喇叭、台風的呼嘯混雜在一起。巨浪一次次拍打海岸,從太平洋奔湧而來的波浪層層疊疊築起城牆,又一次次轟然倒塌。海平麵開始上升,傾盆大雨降落在地上,砸出片片水花。
我在風雨聲裏,感到寧靜。
隻有麵臨生存大事,才會感到生而為人,愁緒都是細枝末節的小事。風暴讓我感到冷靜之際,突然眼前一黑,伴隨而來的是各種尖叫,從地上的汽車裏傳出來,從路邊的行人嘴裏冒出,還有從遠處的高樓裏傳出。原來臨海這一塊的所有建築和路燈竟然斷電了,眼前一下子陷入了黑暗,隻有遠處離海較遠的大樓還亮著燈。騷亂了好一會,大家不見燈亮,前麵的路疏通也見不到苗頭,都停止了說話,靜悄悄地等待,不知道會等到什麼。大概有的等路麵車流擴散,有人等著家人救援的電話,有人等著通電,有人等著風雨會停下來。隻有我一個人,等著台風襲過來嗎?
大概有十幾分鍾的時間,我望向路麵的積水,已經沒到車門口了。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如果車流還是不能疏散開來的話,可以棄車走掉。我看見已經有人這麼做了。他們從車裏出來,沒有雨傘,就將外套套在頭上,他手上的手機屏幕的光亮微弱地閃動了幾下。這時,風雨的嘶吼終於減輕了,頭頂的大塊烏雲仿佛傾力工作完變得疲憊不堪,體積縮小了不少。
突然路燈亮了起來,附近的高樓少有燈光也亮起來。看來,正常供電了。我借著光亮仔細去看車外的潮水。萬幸,海水已經退去了。前方的車流開始陸陸續續地往前走了,雖然還是很慢,但起碼是在移動。人們變得遵規守紀,不再爭先恐後。很快我就離開沿海大道,往市中心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