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望著我,用水一樣的柔情,似乎在耗盡他的神奇的秘密。他的眼睛在外麵街景的霓虹照耀下反射著五彩的琥珀光澤。這是我永遠都無法忘記的他的眼睛。我見過讓我難忘的女孩的眼睛,和他的截然不同的風格的眼睛。但是直到如今我再也沒有遇到跟他有著一樣眼睛的男人。
他什麼也不說,隻是這樣清高地不可一世地靜靜看著我,一動也不動。很快地,他突然瀟灑了丟了煙,邁出步子走過來緊緊抱住了對麵早已呆滯的女孩。我聞到了煙草的淡香,渾濁的心海激蕩著讓我睜不開眼,那一刻全世界都像是隻有我們。
“我很貪心,要的太多了,你會給我麼?”
“你以前也不是這樣說的。”
他的回答逗笑了我,讓人感到了些微羞澀,那愚蠢的表白仿佛發生在昨天,曆曆在目。
“現在不一樣了。”我說。
“時間會給我們最好的答複。”
男人喜歡用諸如“給我們彼此時間”這樣的話,讓女人安心,並且適當而巧妙的轉移話題。
而徐明哲不一樣,他的愛常常說到做到,也不拖拖拉拉。
有一次和他出遊,我們租了橡膠船,在秋末時節。
“啊,真是愉悅呢!”徐明哲將雙臂枕在頭下,躺在海藻上的橡膠船上,他閉著眼,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陽光透過頭頂船框上鐵蓋子的縫隙,一條一條地照在他的臉頰和鼻梁上,顯得他的額頭更加潔白,仿佛是一塊白布,昭示著某些不安的預兆。
“ 哈哈!”他突然大笑起來,“你要知道燙手的山芋丟掉,不用去受傷也不用傷害別人多好。”
“你沒事吧?看你一直心事重重的樣子。被訓啦?”他接著又問,活潑的眉毛上蹦下跳。
嗬,怎麼會?周先生他啊,總是一副溫柔地要讓人溺死的樣子。我想著。
“周總和金總正在辦離婚,你知道這事兒嗎?”
“問你話呢?”他拍了拍我的胳膊。我回過神來,太陽刺得我睜不開眼。
“金總和樸家大少有緋聞,不過我猜大概是生意上的聯姻。”他接著說道。
“你來公司的時間不長,小道消息掌握的倒還是挺精細,但你知道緋聞可以欺騙多少人嗎?“
所受的欺騙來自於周先生嗎?不!來自於我自己。原來這個人開始走進自己的生命,並不是你能看見的,他能給你的好,屬於你了,而是他的一切的煩惱和坎坷也都一並屬於了我。他並不是多麼特別的人,他像所有的人一樣有著平凡和枯燥的家庭瑣事,甚至還有不為人知的弱點。
晚上周先生還是送我回家。夜有些涼了,我關上窗,看見外麵的薄霧慢慢升起來,連接著半空與地麵,從草地開始,從積水的路麵開始,仿佛奇異的落地雲,在路兩邊的街燈的照射下散放著朦朧的光彩。
下車的時候,我們默契地沒有接吻。
我徑直朝家門走去,背上能感覺到他柔和的目光。我突然想通了什麼,於是回頭,他正彎下腰往車裏頭鑽。
“我說,那個,如果你有什麼心事和苦衷,歡迎你說出來,我敞開心扉聽你講,你不用憋在心裏的。”我朝他大聲喊了一聲。他站直了身子,微笑地從遠處看著我。又踮了踮腳,開心似又故作開心地笑著回應了我。他的鼻息在這寒夜裏都冒著熱氣,我看不見他背光的臉,好像也看不清他的心。
周末常常和徐明哲一起出去喝下午茶。有時候我們會去海邊,租一個橡膠船,點上幾杯紅茶和幾塊慕斯蛋糕。說實話,他是個可以打一百分的傾聽者。
“平日裏你總是穿著職業裝,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今天的這條裙子讓你特別可愛。”他佯裝撩妹能手,笑眯眯的說著。
“你趕快交個女朋友吧,你再這樣見到任何女孩子都巧舌如簧,以後就變的滑頭滑腦了。”
他卻一本正經的說道:“我隻對你這樣說過,而且是真心話,你一點也看不出來麼?”
“看出來了,看出來了。”
“以後你準備怎麼辦?”
“什麼?”
“愛情這回事兒。”
“看著辦唄。”
他馬上說:“我還是覺得這個年紀事業最重要,你知道嗎?我馬上就會升職的!到時候就可以迎娶白富美了。”梗是有點老了,誰叫我笑點低呢。
不久後的一個早上,他的這夙願成真了,仿佛天上掉的餡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