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伊說今晚有單大的,讓程文來預訂好的酒店,他恍恍惚惚地就來了。
程文喜歡在劇烈運動前來杯香醇的紅酒,其實他酒量從來都不好,可是濃烈的酒能使他暫時不必那麼羞恥,不那麼自傲,不用坦誠地麵對現實。因為現實是殘忍、無尊嚴、血淋淋的,他已經墮落在無法自拔的地獄深淵裏了。
嶽齊江健美的肌肉上還留著未擦淨的水珠,裹著鬆垮的浴巾從浴室走了出來。好不容易在深藍酒吧看到個與眾不同的MB,今晚嶽齊江想好好放縱一回,壓抑隱忍得太久,他簡直快要瘋了。
眼前的人體態靜美地放下酒杯,風情萬種地緩緩轉過身來。刹那間,嶽齊江睜大了眼,心中震驚不已,喉嚨哽住說不出話來,沉默中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目光釘住了般不忍眨眼。
如果說人都有長得相似,認錯人就算了。可是那人眼角的淚痣,長得那麼恰如其分,這張臉,那麼熟悉的感覺,縱使時光荏苒,變化難測,嶽齊江還是能一眼看出這個人是誰。這是多年來,嶽齊江害怕見到卻還是想見的人。
“先生,你怎麼了,是不是看到我長得帥氣乖巧,被迷住了。”程文妖嬈地走了過來,極盡獻媚眨著眼眸,白皙的手臂輕輕掛住他的脖子。
欣喜、驚訝、憤怒等複雜情緒在嶽齊江心中攪動著。嶽齊江抓下眼前人的手,怒氣的積聚使他抓疼了眼前人,被甩開手時他才發現自己情緒竟是失控了。是,他是失控了。這樣的相見,換做誰都不能淡定接受!
“你,難道想玩重口的?”程文不慍笑道。
“陳雨瑉,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嶽齊江是被怒火蒙蔽了,否則怎麼會這麼大聲地斥責眼前日思夜想的人。眼裏怎麼還會有淚?
程文忽然愣住,那雙忽閃忽閃似乎會講故事的雙眼上下打量著嶽齊江,笑得嫵媚的神情似乎瞬間被撕扯下來,隻剩下冷靜得可怕的臉,連尷尬都省去了。程文直接轉身大步衝出去,門被重重地摔了關上……
為什麼會變這樣? 陳雨瑉?這個都快被遺忘的名字。還有那些潛藏在心底的肮髒回憶。那個無關緊要的人為什麼還要喚起這些記憶,他現在的名字隻能是程文,已經回不去了。命運真是愛開玩笑。那個人竟然也會喜歡和男人做?真可笑。
程文往前跑著,一直跑著,跑到累了,跑到腳酸了,跑到肺疼的厲害,終於停住了。他不知道自己在跑什麼,他從來沒做錯過什麼,為什麼要跑?他四肢發抖地坐了下來,身體難以克製地顫抖起來。不,這不是害怕,隻是跑太久累了,他安慰自己,淚水卻簌簌滑落……
……
嶽齊江的童年大部分時間是在外婆家過的。可是外婆總喜歡和鄰居阿婆們搓麻將,喧喧嘩嘩的搓牌聲讓他反感,鄰居家也沒有同齡夥伴一起玩耍,他獨自一人覺得沉悶,走出屋子沿著外婆家外種著一排梧桐樹的路往前走。
陽光透過樹葉灑下來影影綽綽,蟬叫鳥鳴,路旁野花清香四溢。這些似乎比在屋子裏聽麻將聲好太多了,他很高興自己做了這個決定。
他越往前走,看到一個年齡稍微比他小些的男孩,在一座有些歲月痕跡的石頭房屋外站著,低著頭獨自玩著掉落下來的梧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