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密到禦書房的時候,趙瑜自己已經喝了一壺酒,那酒壺比一般的要精致得多,也要大得多。
“你也喝得太多了點。”唐密坐下來,將酒壺奪過來,轉手給了小孟子。
“你被什麼絆住了腳,怎麼現在才來?”趙瑜的神情很清明,根本就不像是喝醉酒的人。
人喝酒多半是為了求得一醉的,最可憐的就是千杯不醉,想要躲避都不得。
“您皇上的皇命一到,我連鞋子都來不得穿齊全就急忙來了,你這樣說可就沒有良心了啊……”唐密隻是隨口說了句打趣的話,卻不想“沒有良心”幾個字又將他的隱痛給勾起來了,他將桌上的酒杯一下子掃到地上,厲聲道:“良心那是什麼玩意兒,朕要那種無用的東西做甚?!”
兩人是一起長大的情誼,唐密分得清楚他什麼時候是在開玩笑,什麼時候是真的動怒,所以此時他迅速反應,連忙跪在地上,開口請罪。
寂靜默默在兩人之間流走,趙瑜意識到自己失態後就走到唐密麵前,伸手將他扶起來:“朕不是衝你,你不必這樣緊張,朕讓你過來是陪著吃酒的。”
“早說嘛,你看嚇得我臉都發白了。”唐密從地上起來,打趣的話還是不斷,趙瑜一個拳頭輕輕打在他的胸口:“得了吧,就你,以為朕什麼都不知道?”
“我就是仗著和皇上的情誼才走到這步的,這一點我一直都引以為傲的,可惜我不是女兒身,不然早就以身相許了。”唐密這話惹來了趙瑜的嫌棄,但到底兩人還是親近的。
唐密的酒量不比趙瑜,這也是趙瑜喜歡找他的原因。
和唐密喝酒,他從來不必顧著身份,也不懼怕自己會失態。
酒過三巡後,唐密本來白皙的臉都變成了紅色,眼神也有些發飄,根本就聚不了焦。
“唐密,你和朕說實話,你覺得周槿歡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是他到禦書房之後就一直在思考的問題,可悲的是那麼長的時間,愣是什麼都沒有想明白。
“皇上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問題來了?”唐密支著頭直勾勾地看著趙瑜,趙瑜推了一下他的臉,平淡道:“她現在的長樂宮鬧鬼,朕在想著要不要給她找些巫師做法事。”
這有什麼因果聯係麼?
饒是唐密喝醉了,但還是很敏銳地發現了這個bug,鍥而不舍地問:“周槿歡的人如何和長樂宮鬧鬼有什麼關係麼?”
趙瑜正想著要如何回答,唐密自己強行解釋了一番:“哦哦哦,我知道了,如果微臣說那周槿歡不是個好人,皇上就任那前朝淑妃的陰鬼鬧她,不讓巫師做法事了,是不是?”
“……”對於這樣的解釋,趙瑜竟然無言以對。
“皇上,其實我一直都沒有想明白,像周槿歡那樣心狠手辣的女人,你怎麼會容忍她在你身邊,要知道你當初向我要那些精致的物件是為了周槿歡,我一定不會管的,畢竟她是個連自己的皇兄都能殺的人,況且周采薇無論是長相、性格,都要比她強太多了,你怎麼就看不明白呢?”
“可是,她懷了孩子,朕要她安心地將孩子生下來。”對於周槿歡肚子裏的孩子,趙瑜沒有和任何人說,也包括唐密。
這是好借口,卻是捅自己的刀口。
“皇上讓我做什麼?”提到周槿歡肚子裏的孩子,唐密作為一個外人,多說無益。
“現在整個皇宮的人都在盯著長樂宮,朕說過要巫師去做法事的,但別人,朕都信不過,隻有你,朕信你,所以朕讓你親自去跑一趟。”
麗嬪的梨落香是被發現的,但想必還有很多人都在打著周槿歡的主意,而他,想保護她的安全。
“皇上要我做什麼,我二話沒有,但我要提醒皇上一句,那周槿歡從來都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當初她是怎麼對付自己皇兄的,怎麼對付周采薇的,甚至是怎麼對付你趙家的,還請皇上不要被這個女人都迷惑了,不要將過往的事情都忘記了……”唐密不喜周槿歡,話不免說得難聽,而趙瑜卻聽不下去了:“所有的事情朕自然都記得,不必你一再提醒!”
“做法事不是小事,微臣要好好安排一下,就先退下了。”唐密的酒還沒有醒,要不是有個神經還在提醒著兩人早就不同的身份,隻怕這會兒早就吵起來了。
“那也好,你去準備吧。”趙瑜也知道自己的反應過激了,也不留他,讓他先回去了。
空蕩蕩的禦書房又隻剩下了趙瑜一人,這夜,他想了許多事情,有他登基之前和周槿歡一起經曆的事情,也有他作為第三者看到她和蕭景知一起經曆的事情。
他曾經是喜歡過那個傲嬌明豔的高平公主的,但同樣也是那個傲嬌明豔的高平公主將他們趙家逼上了絕路,所以他那時候也是恨的,直到他登基的那一刻恨意將所有的喜歡都壓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