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樹底下好乘涼,正是因為兄台和兄弟們一直都對鮮卑人下手,官府才一直對你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才從不來蒙山剿匪;反過來,若是朔州城被鮮卑人攻下,那些鮮卑人相比不會饒了你們吧?”
這話說得很現實,就連剛剛在叫嚷的二當家都噤聲了。
“整個蒙山的兄弟一共不過四百多人,根本就不能和鮮卑的駐軍相比,我們不是在找死麼?”
“並非讓你們和那些鮮卑駐軍硬碰硬,隻是侵擾,在他們吃飯或休息的時候搞突襲,讓他們精神緊繃,你們並不和他們打,他們發現了,你們便跑到山上,將他們引入你們之前設定的埋伏裏。”
這便是胡何使用的流民戰術,蕭景知活學活用將那戰術變成了山匪戰術。
“還有侵擾駐軍是一方麵,重要的是還要繼續加大劫掠鮮卑貴族的行動,這樣才能讓鮮卑上層動蕩,讓他們將注意力轉移到鮮卑本身,而不是在戰事上。”
他要的就是轉嫁矛盾,這是他計劃的第一步。
“你話說得好聽,你拿二十兩金子打發我們,讓我們暴露在鮮卑士兵跟前,萬一他們要對我們不利呢?”二當家輕輕咬了一口那金子,隨後丟在地上:“金子是重要,可是我們的命更重要。”
“這蒙山是你們的,他們不來也就罷了,若是他們來了,隻會死!”
他的五官很柔和,然而從他漂亮的口裏說出這樣冷冰冰的話反而讓在場的人都一陣的冷顫:原來這就是從曹明、範直手裏奪過兵權的男人啊。
“那個,那個,萬一鮮卑士兵他們被惹火了,想要用火攻,現在正是秋天,植被雖不如春夏那樣多,但還是很多的,他們從山底點火,我們這群人都得死……”
“正是因為是秋天,不是夏天,不是冬天,他們才不敢用火攻。”蕭景知的話讓那山匪頭子欣喜一笑,卻也不說話,隻是聽著他接著說:“蒙山秋冬兩季都是西北風,若是那些鮮卑士兵在山腳點火,不到半個時辰,他們的軍營就會成為一片廢墟,隻要是逃不及的士兵都會被大火吞噬,這樣對我們來說是最好的,我們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就將這些鮮卑士兵打敗!”
他的話已經說得相當明白了,但那個二當家還是有不太明白的地方:“為什麼說正是秋天,不是夏天,不是冬天,他們才不敢用火攻?”
“虧你還在蒙山呆了這麼些年,你真是一個棒槌!”那山匪頭子聽不下去了,開口解釋:“若是夏天,我們蒙山草木茂盛,春夏兩季還是南風,從山腳點火,不到半個時辰火勢就能蔓延到山頂,到時候我們必死無疑;若是冬天,即使是西北風,鮮卑人的草場都沒有了草,火也燒不起來。秋天蒙山集合了天時地利的優勢,是最好,是麼,蕭將軍?”
“兄台是通透之人,這樣的天時地利若是不用真的有些可惜了。”
“蕭將軍繆讚了,若是蕭將軍願意便叫我老杜吧。”
原來他姓杜,蕭景知再次端了一碗酒,這次不等他先動手,老杜用酒碗和他碰碰:“這次若不是蕭將軍來,我都不知道我們會有次一劫,這二十金多謝了!”
“杜哥你實在是太客氣了。”蕭景知仰頭將碗裏的酒一飲而盡,這個時候天上的星星還在閃閃發光,就像他夫人的眼睛。
“蕭將軍……哎呀,總覺得這樣叫生分得很老杜叫你蕭老弟你不介意吧?”
“自然。”
“和蕭老弟一見如故,我們再去我那邊喝兩杯吧?”
這是個很好的信號,表明老杜真的要和他好好談談“侵擾之策”了,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