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承澤第一次見到顧珺瑤時她正奄奄一息地躺在歐式的大床上,顧家裏外站滿了人,不用說他也能夠明白她的身份。
因為他的父親在顧家已經做了十年的家庭醫生,他卻是第一次走進顧家大宅,第一次見到這位體弱的顧家大小姐。
“葉醫生,怎麼樣?”顧老太太顫顫巍巍著站起來,誰不知道,顧珺瑤是老太太心頭的一塊寶。
“老夫人,我建議立刻送醫院吧,托得越久情況越遭。”葉承澤聽到自己父親擔憂的語氣,他相信父親的醫術,父親這麼說了,說明情況很危急。
老太太急得眼圈發紅,年邁的聲音帶著祈求:“瑤瑤,不要倔了,我們去醫院吧,你想急死奶奶嗎?”
顧珺瑤半斂著眼,聲音微弱:“奶奶,告訴他,如果想要把那個孩子接進顧家,那麼以後。”
她稍稍頓了一下,看起來說得很艱難,葉承澤在父親身邊長大,看她的臉色就知道燒得很嚴重,需要盡快退燒。
“以後,顧家,就沒有我顧珺瑤。”她終於完整地將話說完,額頭上已經密密地都是汗了。
“瑤瑤。”老人家哽咽著,怎麼一個兩個都這麼倔呢。
這邊還在勸,那邊已經傳話來了,先生發話,不願意治就死在顧家好了,他就當沒有這個女兒。
“瑤瑤,不要和你父親慪氣了,你別怕,奶奶會一直保護你的。”顧老太太在一邊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她明白顧珺瑤不願意有人取代她和她母親的位置,隻是她父親又怎麼是這麼容易屈服的呢。
顧珺瑤閉上眼睛,再次睜開時她的目光落在了葉承澤身上,似是因為這個突然出現的無關緊要的人,她注目的時間有些長。
“哦,這是犬子,葉承澤。”葉文博看到眾人的目光聚焦過來,才反應過來,今天被請到顧家事出突然,當時他正和兒子在外麵吃飯,顧家的人突然出現,再回過神人已經在顧家了。
“你們好,顧奶奶,顧小姐。”葉承澤有禮地上前。
顧老夫人點點頭,現在她全副身心都在這個自小體弱的孫女身上,也沒心情招呼外人。
“你留下來。”顧珺瑤一直盯著他,突然發話:“其他人,都出去。”
“瑤瑤。”顧老夫人不解,隻憂心孫女的病。
“奶奶,出去吧。”她不容質疑的決定,眾人退出去,顧老夫人無奈,也隻能跟著出去,葉文博拍拍兒子的肩膀,走出去。
“你是文博叔叔的兒子,葉承澤?是哪幾個字?”她明明很虛弱,卻還饒有興致地打聽他的名字。
“傳承的承,恩澤的澤。”屬於少年的,微啞的聲音響起。
“承澤。”珺瑤細細地念起他的字,自她嘴裏吐出的,明明被人叫了十幾年的名字,他突然覺得特別的婉轉動聽。
“我叫珺瑤,王字旁的珺,王字旁的瑤。”她笑起來,脆弱地像一朵溫室裏嬌嫩的花朵。
“你的病看起來很嚴重,你需要去醫院。”他明白父親剛才走出去的意思,他也很驚訝這位顧家大小姐竟然意外的點名要他留下。
“我知道。”說完,她突然猛地咳嗽起來,他拿過她床邊的水杯遞給她,卻被推開,“沒關係,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明白。”
他放下杯子,說實話,他並不知道該如何和這個年紀的女孩子,特別這個女孩子還是嬌身慣養的千金小姐相處。
“你在上學嗎?”她又挑起話題,好奇地看著他。
“嗯。”
“在哪?”她追問。
“一中。”
“真羨慕你。”顧珺瑤因為身份的關係,從小就有家庭教師,長到16歲,從來不知道上學是什麼樣子的。
顧珺瑤知道自己熬到極限了,眼裏開始一陣一陣地發黑。
葉承澤自然發現了她的不對勁,俯下身抓住她的手,不屬於自己的,來自少年溫熱幹燥的手讓她微微一怔。
“你需要盡快去醫院。”她很燙,葉文博開了退燒藥她也沒吃,再這樣下去,或許真要出人命了。
“好。”她鬆口,突然覺得悲哀,她以健康做要挾,始終動搖不了父親娶那個女人的決心,還有那個孩子的認祖歸宗。
葉承澤立刻出去喊人,顧家辦事效率極高,沒過多久就將顧珺瑤送去了醫院,葉承澤跟著父親一起去了醫院,之後就再也沒見過這位顧家小姐。
在他看來,這不過是一位嬌慣的千金阻止父親迎娶繼母的一場鬧劇,事實也確實如此。
“承澤,顧家的事和我們沒有關係。”葉文博說了一句,轉身上樓回了房間。
這隻是一個小插曲,很快他就拋到了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