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傷心了,我們不是又見到了嗎。”尚小冉安慰著自己的母親,卻又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隻想到這樣拙劣的措辭。或許是分開的太久,即使明明知道彼此是至親至愛的人卻不知道該怎麼相處,不知道要如何去靠近。好像不管怎麼努力都隔著二十多年的距離,無法跨越。
“好了,不傷心了。我來告訴你,這是你的父親。”張莉指著一直坐在一邊的丈夫。
尚小冉這次想起,這個房間裏還有第四個人。從一開始進到房間裏就是娘倆的對手戲,一係列的突然事件讓她完全忘記了還有一個不是局外人的旁觀者。他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頭發有些發灰色,高大的身材,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框眼鏡,一副儒雅的模樣。他張了張嘴,突出簡單的兩個字:“月影。”簡單的兩個字卻像是千斤重,直直的撞擊著尚小冉的心坎,將她所有的遲疑一一擊碎。
“影影,你父親不愛說話,他其實。。。”張莉抹了抹眼角,控製住自己的激動:“他其實也是愛你的。”
之後的交談中,尚小冉在張莉幾度哽咽的敘述中了解了自己的身世,她甚至還拿出了尚小冉一百天的時候的照片。照片上的嬰兒有著粉嘟嘟的小臉,一雙大大的眼睛還能看得出現在的模樣。其中一張是從身後照的,胖嘟嘟的腳丫翹在空中,白嫩的小手臂勉強支撐著轉過頭看著鏡頭。就在這張照片中,尚小冉看到了嬰兒右肩後也有一塊粉色的胎記,和自己的一模一樣。如果說之前她還有什麼不放心的話,所有的一切都在這一刹那變得清明。
二十七年前,二十五歲的張莉嫁給了尚小冉的父親邵衛國。邵衛國二十歲的時候參加了最後一批對越南作戰的隊伍,一年後也就是1973年,對越戰爭全麵結束。全部的對越作戰部隊全部回到祖國,當時的邵衛國由於在一場戰役中被破碎的彈片擊中左腿,在後方休息。返回時由於負責人的一個失誤使得邵衛國失去了回國的機會。戰後的越南對於中國相當的敵視,對於留在當地的中國人也采取了一些激進的態度。這讓邵衛國很難在那裏生存下去。他通過各種途徑向當時的中國政府遞交了幾份回國的申請,但不知是什麼原因並沒有得到回複。後來不得已的情況下,他不得不轉道去了新加坡。新加坡和中國的關係一直很微妙,處在一種若即若離的狀態,關係算不上很好也算不上壞,他本來想著要通過新加坡轉道回國。但卻在那裏得到消息說,因為他沒有回去的關係,已經被按照犧牲的情況處理了。他的父母被授予烈士家屬的稱號,並且受到政府的幫扶,唯一的妹妹也解決了戶口的問題,安排在紡織廠工作,全家人遷居到城市裏。
這樣的情況下他反而不敢回去了,如果回去了要怎麼解釋這樣的事情,而父母得到的一切也會被收走,說不定還會被人誤解。與其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還不如讓父母過上好日子,妹妹的將來也有打算了,這也算是他盡一份孝心吧。於是他也隻好在新加坡住下,當開始的日子很艱難,他什麼工作都做過,後來憑著自己的一點小手藝,賺了自己的第一桶金。之後他憑著自己的商業頭腦在新加坡開辦了一個小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