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風塵之會 第六章·一海享殿(一)(2 / 3)

伊祁箬並未將他一路送到天狼穀去,將路與他指明了之後,便告訴他隻管去,到了將自己的意思與穀君說了,自然一切行事皆是順當的。至於她自己,則是趁夜便趕回了行仗所在,好在落的不遠,快馬加鞭,天亮時便也到了。

“殿下,中南的消息。”

才一到,思闕見了人立馬便送上了那頭才來的消息。伊祁箬下令原地再停半日,一時一邊進帳一麵解了披風,將手裏的信箋打開一看,神色便不大好。

算來此番還是林落澗第一次傳烽火令回來,眼見是勢頭不大樂觀,思闕看著她的神情,想了想,便試探問道:“可要轉程中南?”

其實,在她問出這話的頭一瞬間時,伊祁箬還是動了一分心思的。

隻是那心思在她想起林落澗這三個字時,便煙消雲散了。

“不必。”她將信箋一團撚了碎,坐下揭了麵紗,揉著額角吩咐道:“照舊回帝都就是。”

“好。”思闕點了點頭,不多時又道:“對了,之前蕡蓁王姬來信,說是奉世子之命送一樣東西給您,此間東西已到了宸極府上,請您回去見了細品。”

她聽著這話心頭動了一動,問了句:“霽兒人呢?”

思闕道:“似乎是要往西境去。”

緩緩歎了口氣,她由此便多問了一句:“西境那邊近來戰事如何?”

說到這個,思闕便覺得鬱結。

她道:“自兩方各自合軍之後,不多不少那幾場打下來都是不疼不癢的,各有輸贏,卻還未見大陣仗。千代氏與連氏似乎都不急著進攻,我們這頭占不著地利的優勢,這些日子糧草上又有些緊俏,自是不能主動出擊的。據說王前幾日同沈將軍言起,都不免覺得個中古怪,那兩家如今有的是利好之處,卻無動作,乍一看……卻像是等著什麼似的,叫人實難洞明。”

“等著什麼……”思闕的話不經意的倒是觸到了她的某一寸神經,默默將那四個字一喃,她沉吟了片刻,忽然問:“賀蘭衝那頭也不著急麼?”

思闕道:“他倒是有些急的,隻是沒辦法,論人數他拚不過那兩家,除了幹憋氣之外,一時之間倒也無路可走。您知道,他也是個聰明人,自然不會拚著個魚死網破去幹那明擺著沒好處的事。”

是呢,他是個聰明人。

默默想了想,她哼笑了一聲,道了句:“也未必就是沒好處的。”

思闕自知她是又有主意了,隻是不解其意,問道:“您的意思是……?”

伊祁箬便吩咐道:“先給王去個消息,隻告訴他不日我將暗地裏派陸行西去便可。”

“陸大人?”

伊祁箬點了點頭,跟著道:“之後你再給陸行去個消息,告訴他,我離都前與他商議定的事此間已可行了。等他到了地方,自然有人幫襯,不必不必擔心。”

至此,思闕仍是不懂她的用意,隻是也不再問,隻恭恭敬敬的領命道:“我明白了。”說完,回身出帳,便連忙去行事了,生怕耽擱了功夫再壞了事。

又是一年秋。

伊祁箬回到不朽那日,轉眼已是八月,永安七年的日子似乎過得尤其是快,就這麼眼睛眨上一眨,再看時,原來歲暮也是近在眼前。

城外相迎的,是帶同龍袍寶劍以彰天德的青王殿下,當聽到皇上身子又不大安穩之時,伊祁箬還一門心思的隻顧著擔憂了,直等下午到了紫闕,在聖德殿中見到精神極好的小侄子,她才終於有了些恍悟。

那一瞬間,她心裏的情緒當真是再複雜也沒有的了。

伊祁堯見她到了,手裏的筆墨一擱,當下便離位相迎,也不遮掩扭捏,出口坦坦蕩蕩極盡悠然之能事,隻道:“大長帝姬此番來回之間山水兼程,可是辛苦了!朕人雖在紫闕,心卻時時刻刻懸在帝姬身邊,好在帝姬平安,便是我大梁之萬幸了。”

伊祁箬臉上聲色未動,心頭,卻是哭笑不得。

這孩子,到今天,也當真是從裏到外的都有了皇帝的樣子了,這樣的粉飾門麵,表裏不一,當真也是自己教出來的不是?明明倒是自己一直期盼著的樣子,可偏偏真到了這麼個時候,自己心裏卻是比誰都難受了起來。

奈何生在帝王家!

“皇上言重了。”她自也以一副場麵相報,還不由的頷首緩讚了一句:“見皇上此間言談舉止越發有了樣子,可見這些日子功課上是用功了。本宮也安心。”

伊祁堯一笑,並不做他語,頓了頓說道:“大長帝姬遠道方歸,朕已吩咐下去,上夜浮光殿備宴為帝姬接風,隻是如今國祚不穩,膏粱之上不宜太過鋪張,若有怠慢之處,帝姬還要擔待。說不得往後平了那些個賊逆,自然有金樽玉盤,佳肴流席之時。”

她便點點頭,一時兩人皆坐了,便聽她滿意道:“皇上越發懂得愛民之道,本宮在外也有所耳聞。日前萬壽節都是薄酒而過,本宮這裏又哪裏犯得上那些虛片兒。一切聽憑聖意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