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一目玩味化作融不開的深意,他定定的看著她,心頭卻並不十分明白,越千辰,究竟是什麼身份?
第四日,天色還黑著。
後半夜時,伊祁箬便沒了睡意,北辰殿裏悄聲的推門而出,下了長澤台便徑自去了祖陵。拜祭過子返之後,她便在姬謁的墓前站了定。
"你說你,"她從袖口抽出一張素帕,走進了,細細的擦拭掉那石碑上的纖塵,一麵說道:"你怎麼就忍心呢?"
她都忘了,自從姬謁死後,自己來看過她多少回。隻有一件事,她卻是記得清楚——每一次見她時,或在心底、或在口裏,她總會問一句——為何,為何她就忍心,這麼走了。
其實,也不是不明白——在最看重情愛的那個時期,伊祁箬也是可以理解姬謁的選擇的。隻是時隔多年,心境上的變化潛移默化,漸漸的,卻是讓她生出了一寸寸對她的怨懟。
——而這怨懟,尤其在每一次見過安定王與王妃之後,便更會重些。
"這紅塵之中,難道情愛,真能那麼重要麼?"疲憊的呼吸一回,她輕撫著那冰涼的石碑,摩挲著那入骨的石刻,低吟吟道:"別的又怎麼算呢?你這麼撒手一走,輕鬆的、成全的,都隻是你自己,這樣的事,再給你一次機會選,你還會這麼做麼?"
伊祁箬這麼問,她也是真的想知道,姬謁會不會後悔?
——這兩年的經曆,讓她的心境或大或小的有些變化,回過頭去想,她並不認為這世上沒有無端,姬謁便會活不下去。那麼,她又為什麼除了就死,便沒有沒有別的選擇呢?
這些年,當真是發生了好多事。
眼看將到寅時時,伊祁箬歎了口氣,拿著手中的帕子下意識的便想催動內力將其揮去,此時她才想起,原是自己的內力尚未恢複。
若有深意的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帕子,她想了想,將其疊了疊,再度塞回袖口中。
"謁兒——當年多好。"
——臨走時,她望著墓碑上那那個人的名字,悄然一句,不知是歎給誰聽。
寅時剛到時,霍氏的祖府中,一方清寂院落裏,鉛陵炎見到了宸極帝姬。
說來有些意思,這,卻是他第一次見到這位名滿天下的帝姬。
素白的衣衫,豔昳絕倫的容顏,以及淡漠至極神態——鉛陵炎看著她,有一瞬的發愣,他未曾想到,甫然一見,入眼竟就是她毫無遮掩的容顏。
——絕美,是不錯,隻是……當世也未必便是第一。
至少,比起絕豔侯,比起,自己曾經的那位姐夫,便都是稍有遜色的。
這樣的一張臉,如何能配得上那樣的傳說?
不過,鉛陵炎的思緒並沒有飄的太遠,瞬息之後便一理斂,近前兩步,抱拳跪地一拜,屬於少年清朗中帶著青稚的聲音緩緩響起,道:“鉛陵炎共亞父竟陵,拜見鎮國宸極大長帝姬,殿下長樂未央。”
伊祁箬微微掀著眼皮,許久未曾說話。
足有一盞茶之後,她動了動手指,輕輕撫上自己腕上的銀環,淡淡啟口,疏冷至極道:“長澤無帝姬。”
鉛陵炎,連帶著其身側跪著的沈竟陵,眉眼皆是一動。
半晌,鉛陵炎心頭似乎有些開明,想了想,重道了一句:“小姐有禮。”
高座上,又是半天沒有聲響。
“起來吧。”
當伊祁箬終於道出這三個字時,鉛陵炎小小的年紀,膝蓋卻已有些發麻。
待那兩人起了身,伊祁箬淡淡道將眼前的少年打量了一番,說不清心裏是種什麼情緒,總是起了一懷感歎的,看著他,不由得便想起紫闕裏,那個年歲差不多的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