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東海揚塵 第八章·宸極帝婿(十四)(2 / 2)

歲月靜好。

之後,他便沒再提前話,隻是許是因著她突然提到此事,又讓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鉛陵蘩身上,這一想,神色便有些沉凝,許久沒再說話。

伊祁箬索性拿著那卷《孤憤》又翻了起來,兩頁之後,寂靜的屋室裏兀然響起她的聲音,卻是頭也沒抬的對他道了句:“若不然……成婚之前,你也去一趟回峰,見一見你那前內弟?”

越千辰微微一怔,心裏說不上的意外。

略一想,他也不知她這又是起了什麼心思,隻問道:“你放心?”

以他的身份、過去的那些事,此刻即便他真有心回一趟回峰,也算與那段時日作別,可真要去,牽扯起來卻也多事。

比如說,他會不會借此機會與外臣勾結,又比如說,他能不能活著回來。

種種皆無定數。

可伊祁箬卻淡描淡寫的回了一句:“有什麼不放心。”

越千辰皺起了眉,心裏那點小心眼的勁兒又要使上了。她一抬頭便看到他那副哀怨的神色,哼笑一聲,又問:“蘇泊正聽說過麼?”

他微微有些意外,沒洞悉她此時問起一個毫不相關之人的用意,目光鎖在她身上一動不動,嘴裏流暢答道:“神機中郎將,蒼舒離大人的心腹,長澤霍氏家臣,蘇氏之子,宸極帝姬昔年貼身護衛蘇照族弟。”

她斜了他一眼,諷笑道:“嗤……還真是一清二楚啊,既如此,也該知道此人非不入流的貨色,手底下的功夫、腦子裏的想頭盡皆不差。”

越千辰瞅著她冷笑了一聲,繼而也用與她差不太多的語氣諷了回去:“就憑長澤霍氏積威至此的名聲,他也不敢差。”

伊祁箬翻了個白眼兒,目光又複落在書冊上,一邊道了句:“蒼舒離不好時常瀆職,這一回我讓他帶幾個人陪你去,元類給我留下就行。”

她說出這話,他臉上的哀怨瞬息便化作了烏有。

原來,此事她也是早已慮在先了……

不過嘴上卻還不願意就此服輸,他笑了一聲,道:“怎麼,你也知道帶著神飛二部身兼雙職的蒼舒離大人,是時常的瀆職啊?果然是背靠大樹好乘涼呐……”

伊祁箬也不客氣,直接道:“嘁,你這太傅大人不是更過分?我倒想問問,皇上的功課……你可曾照料過一次?好在如今這宗正的位子分在奉初身上了,不然,你這瀆職之罪可比阿離更甚了十倍不止!”

她這麼一說,倒是又勾起了他十分的意外而不止。

最初的驚訝被他壓在眼底,似笑非笑的搖了搖頭,他問道:“嗬……我本以為這太傅不過是個有實權卻不必做實事的名頭,難不成……你還真放心讓我教你那皇帝侄子?”

當年永安帝拜師林覺章的場麵史冊在望,天知道這帝師之位,在她心裏是有多大的份量,教導帝王的責任,過去無論她說什麼,他都不曾想直到今日,她竟還敢將這重任交給自己。

交給自己,讓被大梁伊祁亡國滅種的越氏之子,教導仇人的帝王!

這是魄力,還是謀算?抑或……是犯蠢?

宸極帝姬卻是半點兒奔兒都不打的反駁道:“這怎麼話說的,國庫裏撥著銀子,逢年過節你那也沒少撈好處,合著我是高官厚祿養著個富貴閑人?讓你上兩節課都不成?既如此,眼下你也將要有另一重身份了,光曜殿上還是掛冠致仕的好,寧願虧得我自己一個人養你,也別給國庫添累贅!”

他沉默了許久。

忽然一聲笑音劃過,越千辰低低輕笑,湊近了貼了貼她的鼻尖,纏綿裏透著調笑,問道:“你養我?”

她也笑,難得帶著狡黠,答一句:“我又不是養不起。”

於是,便勾起了他好一陣大笑。

說不上為什麼,聽到這句話,便是開懷。於是,玄夜太子便也沒有自虐般的去追尋這話的真假。

笑夠了之後,他看著她,目光沉定,道:“就憑你這當姑姑的這句話,這侄子,我定然好生教。”說著,唇角一勾,透著許多未曾言出的深意,接著一句:“絕對讓他生出林公再世的錯覺,讓你放心。”

伊祁箬輕輕頷首,笑道:“你能做到這句,我自然放心。”

第二日一早,二人才用過早膳,思闕便帶人進了庭中。

看到那兩個站在眼前時,越千辰心裏的一塊石頭落了地,管他日後如何,至少這兩人今日便回到自己這裏了,往後,自然有自己護著。心裏九曲八彎,尚且來不及讚一句宸極帝姬果然信守諾言,他便眼見著她眸眼含著有意的笑意,那頭已與聶逐鹿說起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