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東海揚塵 第八章·宸極帝婿(十一)(2 / 2)

彼時,宸極帝姬蹙著眉頗有些看不上的瞪了他一眼,嗤笑了一聲,方對酡顏道:“好生請進來。”

酡顏領命而去,她這頭便走過去居高臨下的按了按適才險些被他挑斷的琴弦,哼笑一聲,道:“這好好的一把大聖遺音,你也給我悠著點,別我聘禮還未見到,嫁妝就先賠進去個不知數!”

一句調笑出口,卻並非一如既往的收到他有來有回的對招,伊祁箬這才上了心去看,一低眸,卻看到他扶在腿上的左手竟染上了些極細微的顫抖,因著兩人一站一坐,他又微低著頭的關係,是以她也不好判斷,他此刻的反應究竟是因為緊張還是過於激動了。想了想,她便繞了一步抬手略帶輕薄之意的勾起他的下巴,這一看,果真那臉上的表情是極豐富的,說不得兩樣情緒正在那打仗呢,她看過便笑了,嗤道:“瞧你這點兒出息,她一個七歲的小丫頭,往日你重逢落澗時,怎麼也不見你有這十中之一的緊張?”

一個是母族血脈極盡的表弟,一個是素未謀麵的侄女,怎麼這天差地別的待遇,就這麼毫不遮掩的被他表現出來了呢?

越千辰卻也想了想她這個問題,半晌,隨著長身而起的動作,他搖頭似有些糾結意味,終是道了句:“落澗……我從來就不當他是個孩子。”

伊祁箬微微一怔,還未等她作何反應,他就繼續道:“那孩子好是極好,也是極惹人心疼的,隻是……太聰明的苗子,不管懷著顆怎樣的心腸,都會叫人覺著……隔著一層。”

他說完,宸極帝姬的眉頭已經微微鎖了起來。

看她長久未語,越千辰往她那頭看了一眼,還當她是惱了,當即也難得有些亂了,連忙托著她的腮頰道:“知道你喜歡他,我這不是也沒說什麼麼?何況我還是他親表哥呢。”

“沒生氣,”伊祁箬不耐煩的輕揮開他的手,隨後卻還是一歎,道:“隻是這樣想來,周嬙也未必完全是錯的……落澗出生時若是也有一個她……嗬,眼下,可能就不會那般低眉順眼,盡斂鋒芒了。”

越千辰微訝,心頭一動,正要開口時,外頭遠遠的卻已經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他便也連忙收理了心神,又整了整衣衫,隻暗自捏了捏他的手,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便不再多言。

等那腳步漸近,越千辰第一個見到的,卻是傳聞中的花相長公子。

說來,花相府上倒也是個極有趣的情況。老爺子為國操勞一輩子,在朝中打下的根基也算堅實,膝下兩子一女的情況,更該是天倫得意,隻是相府裏的兩位公子,年紀漸長,卻是各俱才情美名,偏偏天命不佑的,卻是為官做宰這一塊。兩個兒子,竟無一個有心接老子的班,入朝為官的,據說早些年花相為此也不知是操了多少心、費了多少神,從情理到棍棒輪番上場,卻也未曾撼動哪怕一子誓不入朝的決心,到最後也隻得隨他們去了。誰知再往後幾年,孩子們一個個的長大,成家立室了,卻又出了稀奇的景兒——出身橦陵周氏的長媳年少便有巾幗之風,馳騁沙場,威震邊關的戰功隻多不少的往家攬,而女兒那頭招回來的女婿,本也是書香門第出身,才學是一等一的,難得更是甚有功名之心,是以這麼多少年下來,倒弄得府上兒子皆步了逍遙之道,卻是兒媳、女婿為國盡忠,不在話下。

越千辰往日裏也曾聽說過花相那兩位公子的名聲。二公子年紀輕輕便棲逸而走,暫且不提。偏是這位大公子,當年未娶時也曾是京都裏數一數二的風流公子,年幼曾與當時的嘉冕世子千代江一處,追隨定王左右侍讀。隻是不同另外兩人,這位公子雖也是名門出身,卻當真是半點拘束也受不得,等後來定王入了王帳,他脫了那侍讀之身,卻是一心行遊起了大川來,頗有些仙風道骨之氣。據說早些時候,就因其那飄忽不定的性子,還弄得花老夫人擔心了好一陣子,生怕這孩子犯了魔性,起了修仙遁道之心,再或是看得再透些,索性青燈古佛餘生去了。為此,還特地甄選了好些家的適齡閨秀妄圖與其配婚,也好栓一栓兒子的性子,誰知美醜胖瘦,這孩子卻又是一個都看不上。直到那一年橦陵周氏的老太爺病重,因著兩家素有交情,大公子便隨著父親一道去了趟橦陵,正好遇上才從軍營裏回家去探望祖父的周家小姐,不曾想卻是一眼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