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她心頭一歎,不用想,自然還是為了那一件事。
略一思忖,思闕還是從旁低聲勸道:“殿下寬寬心,世子今晨已然入都,陛下那裏服著駱太醫的藥,這幾日也還算安定,應當不會有大事的。”
她這一出聲,方才將伊祁箬從沉思中拉將出來。拂了拂衣袖,她轉頭看了思闕一眼,唇畔不經意流淌出一絲淺笑,繼而道:“你現在的眼力倒是越來越好了,記得你才跟在我身邊時,便是我生一天的氣,你也看不出個端倪,更別想著從你嘴裏聽到一句勸慰了。”
聞此,思闕難得也是笑了笑,想起最初來到她身邊,見識到這位帝姬不為人知的風光背後時,自己多少次也曾感歎過,可漸漸,這感歎變作了心疼,她才終於明白了,能看到的,並非就是真實的。
隨她漸漸往寢閣中走去,思闕道:“婢子也是自從跟在了殿下身邊,方才真正見了,何為喜怒不形於色。”
喜怒不形於色,那是多少高位之人的無奈,可無奈所帶來的,從來都是幻想中的解脫與快樂,於真實處,一樣還是無益的。
想著想著,一邊推開門進了寢閣,她落座,思闕在一邊倒了一盞茶,卻忽聽她感慨道:“我若有孩子,定會教他,好好哭好好笑,活這一輩子,最苦的便是藏心的人。”
她說完這話,思闕的注意卻全在那‘孩子’兩個字上。
孩子……以宸極帝姬與玄夜太子眼下的關係來看,她若有孩子,那孩子的父親,就自然會是……
“您……”
想著想著,思闕不由脫口,一字道出後,方才驚覺自己失言,又是連忙後退半步,垂眸收了話鋒。
伊祁箬眉目一動,卻是極少見到她有這樣的時候。
“嗯?”語氣一挑,她徑自啜了一口茶,等著她說話。
思闕卻道:“婢子失言,請殿下不要介意。”
她不由笑道:“才誇你跟我近了些,又要遮掩起來了麼?”說著,想起與她前後腳跟在自己身邊的另一個女孩,她便歎了一句:“這點上,你便不如酡顏了。”
——酡顏,比之思闕,似乎更敢同她說些心中所想。
思闕想了想,恭敬道:“婢子心裏雖有疑問,可這話說出來,便是越了線,是以婢子不敢冒犯。”
伊祁箬眉目一動,一時之間也不繼續追問下去,暗自想了一想後,緩緩啟口問道:“你想問我……跟越千辰,會不會有孩子?”
這是她的猜測,可思闕聽了,卻是心尖一跳,穩穩當當的跪在地上,告罪道:“殿下英明,婢子衝撞了。”
伊祁箬轉頭垂眸看著她,搖搖頭,隻覺得無奈。
若是放在早些年,那兩個丫頭身上,這樣的問題,恐怕早已經問過了,又算得了什麼呢?
“起來。”親自伸手將人拉了起來,思闕此刻方才抬頭看向她,卻見她眉間添了些悵惘之情,眸光飄飄渺渺的不知在想些什麼。許久,宸極帝姬開口,卻是帶著些探究的神色,問道:“你說我若真跟他有孩子了,那那個孩子……重華會不會殺,我又會不會殺?”
思闕一驚,連眼眸都瞪大了一圈兒。
“殿下……”
緊緊的看著眼前的女子,宋思闕是真的不知道,問出這句話時,她是在想些什麼,她不明白,這樣的話,她怎麼就這麼輕易的問出來了。
門外,剛剛走過來,正巧將她這一問收入耳中的越千辰也不明白。
時光,就這樣停滯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