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樣的顏色,伊祁箬心頭忽然有些發澀,抬眸看了看對麵的人,忽然起了些感歎,便道:“你倒也難得,這麼多年,性子還是沒什麼變化。”說著,寞然放下酒樽,低聲斷了一句:“是要吃虧的。”
鉛陵蘩眉目一動,隨即,卻是絕然一笑。
“比起碌碌無為,我寧願吃虧。”她目光定定,一語罷,卻是接著一歎,“綽綽,我比不得你好命,想要的,便隻能自己一步一口血的去掙,甚至於情愛。”
這話入耳,伊祁箬隻覺好笑。
好命。
難道,身為皇室帝姬,就注定是一場繁華好命?難道,身為開國異姓王,當朝世家嫡女,還不算好命?
世人多是如此,隻看得到自己眼中別人的好,卻不會去想,什麼才是真實。
而這些,她也隻是想想,說是沒必要的。
“情愛?”抓著這兩個字,伊祁箬很是想了想,繼而少不得又是一記帶著些嘲諷的笑意,對她道:“當年曾有一份兩情相悅擺在你眼前,是你親手了結了玉山君子的性命,至於如今……為越千辰,我都不知道到底是我跟你爭,還是你跟我爭。”
鉛陵蘩聽罷,沉默了好一陣。
性情如此,她不會說,當年下令要龍鼎關玉山君子人頭的人正是眼前說這話的女子,就像伊祁箬也不會以為是自己下了命令,鉛陵蘩就與林厲風的死沒有關係一樣。事實就是,林厲風,就是她舒蕣王姬親手殺的,她不會遷怒旁人。
許久之後,她目光沉沉,望著對麵的人,問道:“你可還記得,去年雪頂路上,我曾以林落澗之事問你,若是有朝一日,尋得玄夜太子蹤跡,你會怎麼做。你還記不記得,你是怎麼說的?”
伊祁箬不躲不閃,回答的幹脆分明:“恨之上,一切都要退居二線。”說罷,她也淡淡笑,道:“今日你再問,我還是這麼說。”
她蹙眉,問道:“這就是你的恨?恨他恨到他床上?”
伊祁箬想了片刻,並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
“你知道你敗在哪兒嗎?”她轉轉酒樽,繼而指出:“你根本不了解你的對手——不管是我,還是越千辰。甚至於在全然不清楚他真實身份的情況下,你竟將你能給出的最尊貴的地位——你的王婿之位,給了他。”
鉛陵蘩便覺好笑:“嗬,我竟算不明白,究竟是我在不知其身份的情況下給他一個王婿之位來得愚笨,還是你明知道他身份,卻要給他一個帝婿之位,來得諷刺?”
伊祁箬眉眼平靜,從容道:“我既知道他的身份,就知道我在他身上之所圖。除了他的命,他那裏,還有我要的東西。”
鉛陵蘩手指一緊。
片刻,她眯了眯眸子,一字一字道:“可我想要的東西,都在你手裏。”
一語,等同於正式的宣戰。
伊祁箬平靜的看著她,沒有說話。
有些事情,從鉛陵蘩燃起那一把火開始,她們二人便已是心照不宣。
甚至於,更早以前。
斟滿兩杯酒,鉛陵蘩執杯敬道:“綽綽,這一局,不到死活,不能分明。”
同她對視片刻,伊祁箬也拿起了酒樽。
白玉一觸之間,她道:“這也是我要告訴你的話。”
話音落,杯盞盡空。
一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