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沒有說完,她卻知道他想表達什麼意思,垂眸一笑後,她道:“我們家啊,大哥生得美,這美裏多了些疏離,二哥生得媚,那媚裏又多有英氣。到了我這裏,卻又是另一番模樣了。”
他想,怪不得這百年以來,世人都在不停歇的傳唱著伊祁氏的美貌,莫說宸極帝姬究竟長得如何,隻是眼下已然見過的重華殿下,與這張以重熙太子為藍本的容顏,都足以讓世人驚豔。
這樣想著,他便調笑道:“女兒紅都給我喝了,什麼時候能給我看看站在我眼前這人,究竟是什麼樣子?”
“這麼想看啊?”她低吟一句,佯作思考狀,半晌,道:“讓我想想吧。”
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他聽罷,心裏不由的卻是一陣喜悅,片刻後,又問:“不過話說回來,現在你還有必要帶著麵紗麼?”
她答得倒是隨意,“戴了這麼多年,早都習慣了。”
說罷,手卻忽然被人拉住了。
伊祁箬轉回身,越千辰鬆開她的手,彎彎的眉眼亮烈溫柔,抬起手解下了她的麵紗。
“那就換一個習慣,”他道,“至少這些日子,在我麵前,行不行?”
伊祁箬挑挑眉,無所謂道:“你不在乎天天看著我兄長的臉,我也不介意試一試。”
她說著,便要回屋,身後,越千辰想了想,還是道:“關其的骨灰,我派人送到命駕峰去了。”
伊祁箬腳步一頓,回頭,看著他,半晌點點頭。
他忖度片刻,道:“其實若是你跟我開口,我也不是不能留他一命,你本不必殺他的。”
她卻覺得好笑,問道:“我哪裏讓你誤會,覺得我想留他一命了?”
越千辰一怔,她接著道:“我生氣在,你明知道他是誰,卻還對他動了大刑,那樣折磨他。”說著,她出了口氣,定斷道:“你應該直接殺了他的。”
越千辰實在很不明白她究竟是怎麼想的。
“我想殺他是一回事,你為什麼想殺他?”他看了看她的手,接著道:“我不覺得你會為了自己身上的一道傷,就去殺絕豔侯的人。”
她輕哼了一聲,“我要殺他的理由多了去了,不過你沒必要知道。”
說罷,不顧他氣哼哼的樣子,她轉了話鋒,道:“兩日之後,人會到千華城,叫你的人客氣點,若是敢慢待了我的人,我可不答應。”
聞此,他目光一沉,點點頭,“放心吧。”
看著他的樣子,她漸漸勾起了唇,問道:“你緊張?”
“緊張?”他嘴硬道:“我有什麼可緊張的?”
有什麼可緊張?伊祁箬笑了笑,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麼?
“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不知他是誰,隻覺得那是個謫仙一樣的人物,太不像人間之人,讓人忍不住,心向往之。”說著,她搖了搖頭,隨即道:“後來,我將他關在府中四年多五年的光景,密室陰暗,機關重重,對那麼個不會武功的人——即便那樣的嚴防死守,每一次我見到他黑暗裏的輪廓,都還是會忍不住心悸。你永遠都不知他會說出什麼話,害怕明明無用,但那恐懼滋生自心底,卻無論如何都消弭不了。所以……”
說著,她鄭重的看著他,道:“越千辰,人一日未到,你還有機會說不見。”
越千辰深深的與她對視了半晌,展出了一記淺笑。
“你也明明有機會殺了他的,為什麼還留他這麼多年,一次又一次讓自己心驚膽戰呢?”
淡然一語,已明了了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