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即便這樣,有些事,他還是不明白。
沒等他不明白多長時間,宸極帝姬便又問:“沐子羽那邊是什麼意思?”
“持中不言,說是待你回來再請王與帝姬共定奪。”
想了想,她問:“你看庭上,聽說聶逐鹿失憶之時,他神色之中可有異?”
對此,眼光甚毒的樓禦史給了她八個字評價——“驚疑到位,很是正常。”
她還真不吃驚。
伊祁箬在那顧自沉吟了片刻,樓錦衣腦子裏卻也一刻不停的轉著,最終還是緩緩道出了自己心頭上的疑問:“說起來,世子說話我不意外,隻是花相,一向是不樂意牽涉進你們倆同大夜舊人的事裏的,怎麼這一次臨時蒞臨庭審也罷了,竟還為那小子說了句話?”
這才是他最猜不透的地方。
伊祁箬饒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隔了片刻,才沉緩道:“我不知你眼裏看到的聶逐鹿是什麼樣子,可是那夜在兩色城花相初見他時,卻讚過一句‘容顏清揚,芝貴蘭階’。”
鈞瓷盞碎地,樓錦衣登時一驚。
伊祁箬又複同他對視一眼,神色裏徒添悲戚。
良久,他方才極不相信的重複了一句:“芝貴蘭階……?”
這四個字,對他造成極大的震撼,不為別的,隻因當年當朝丞相花仲欽收長澤公子霍無端為弟子時,寥寥數語評定之間,也曾有此一句。
無端生前死後,花相都不曾以形容他的辭句形容過旁人。他在時是為著喜愛,他故後,則是因為忌諱。
這世上,每個人,活著一生,都會有放在心尖上的喜愛之人,也都會有放在心底晦暗處的忌諱之人,最痛苦的,便是有朝一日,這兩個人,成了一個人。
當年收徒時,花相一定沒有想過,霍無端會成為這個人。
伊祁箬的聲音淩淩的傳來,淒淒涼涼的:“你別看這些年老爺子有怨氣,可終究,他心裏最得意的小輩,始終是無端。”
她說完,樓錦衣再轉頭同她對視時,眼裏已蒙上了一層紗障。
一眼罷,他起身而去,未置一詞。
伊祁箬眼看著他出門,靜默了半晌,闔眸撫了撫心口。
酡顏在外頭候了好久,直至看到她又恢複了冷漠如常的情緒,方才踏進室中。
行禮一拜,她稟道:“殿下,舒蕣王婿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