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破天機。
姬格此時方道:“有昔年衝淩舊事在,東境海戰一起,隻要君羽氏稍加籌謀,便可鉗製住大梁多數兵馬,此時,若是戎狄西境起兵進犯,毫無準備之下,的確極易使我們應接不暇,到時候兩邊能得的好處,可都不會小。”
年輕些的那人疑惑道:“可這其中隔著大梁浩浩疆土,君羽氏又是如何能同賀蘭衝搭上話的?”
姬格一笑,淡淡道:“朝堂事,江湖了。”
眾人皆是恍悟。
借由江湖門派,高手名宿傳信其間,代行其職,自是既安全,又方便的法子。
年長些的窺象先生蹙了蹙眉,道:“這狼狽為奸,彼此都不懼嗎?”
“遊牧之族,居無定所,有何可懼?至於逐明島……”姬格笑了笑,道:“即便戎狄敗北失意,隻要這方海戰上取得先機,君羽氏也吃不了什麼虧不是?”
如此算來,隻要不當人命是命,任將士拚死殺伐一番,於那國君統領而言,都是有好處可圖的。
輕握著腕間銀環的手指驀然一緊,姬格深吸一口氣,又重重呼出,緩緩道:“究其,此番君羽賀蘭,是贏是輸,逐明島又是否還能冠君羽一姓,根本,全在宸極帝姬。”
說話,喚了聲:“穆共。”
穆共回神,拱手待命,“屬下在。”
“去宸極帝姬那兒跑一趟。”
“喏。”
半個時辰後。
宸極帝姬麵前,穆共將一番話說盡,最後道:“世子的意思是,帝姬希望見到什麼結果,盡可吩咐。”
內堂裏,伊祁箬微閉著眸,腦中風雲轉動,想的是十八年前,君羽氏發兵來犯,渡海而戰,俘梁軍名將蒼舒闊,奪邊岸重城衝淩,險將屠城之事。
半晌,隔一幕輕紗軟簾,女子清冷的聲音響起,穆共心上一緊,便聽宸極帝姬緩緩道:“穆堂主,煩勞在世子跟前回句話,就說,海上風起,本宮邀世子看出戲。”
“喏。”
三月初一,雪頂。
“‘雪覆終年,淩奪天頂。’……果然舉世無儷。”
蒼茫清麗,飄渺絕豔。親自踏上雪頂之前,沐子羽的確不相信,這世上能有一個地方,盡統這四詞之巔,風華絕倫。
一旁,忠信王輕輕一笑,“若非如此,又豈能得世代帝室青眼仰慕,尊重之下,更以大宴雪頂為至尊殊榮,賜世家鼎貴同沐呢?”
第四次登峰雪頂,所謂驚豔,仍舊曆久持新,連華目光遠投至前方一方梅林,疏合瘦老,亦是天下無兩。
恍惚中,他想起那年青王的一句話——雪頂,就像宸極帝姬,天下第一,舉世無儔。
那頭,信步而來的兩人抬眼便見到那站在一起頗有些狼狽之相舒蕣王婿同忠信王爺,遠遠的,姬格看了看,忽然道:“你看。”
伊祁箬正踩著雪,說話抬頭,問了聲:“什麼?”
姬格揚了揚下頷,朝沐子羽的方向示意,悠悠道:“黑發傾垂,白衣臨世,額間更一塊鴿血豔烈無方,他——像不像這雪頂夜幕?”
聞言,伊祁箬驀然一怔。
黑發,夜幕,白衣,雪頂,鴿血,赤梅……
她搖搖頭,眼裏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堪堪論了四個字:“他哪裏配。”
姬格但笑不語。
“不知飛白亭何在?”
四下一望,最是向往之處卻是一時不見,舒蕣王婿不掩好奇,朝身邊的忠信王請教道。
連華卻是輕笑出聲,玩味道:“怎麼,王婿也知道飛白亭?”
“放眼天下,誰又能不知道飛白亭呢?”沐子羽一笑,正身負手而立,眸光內斂,語氣深淺不明,“昔年飛白,修羅世子一闋《哀蒼生賦》,千古獨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