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前塵舊夢 第一章·舒?娡跣觶ǘ???(2 / 2)

這樣的愛,多自私?卻又多性情?

“王婿是覺得……本宮狠辣?還是質疑,本宮待昭懷太子之心?”

半晌,對這句犯了忌諱的話,她卻是如此,不答反問。

沐子羽深切的看了她一眼,眼底閃過一抹冷漠,淡淡道:“不過好奇罷了。天下女子大多逃不出一句愛屋及烏,您待太子傾國,可對他身邊的人,卻是……”

話到嘴邊留半句,卻有深意。

刑台上,挫骨之刑,已近尾聲。

不曾回答他的問題,她回轉話鋒,忽而問道:“王婿博聞強記,可也知道林覺章所以有今日下場,是何所致?”

千刀萬剮,加之挫骨揚灰,縱觀九州史冊,罪名較之嚴重者不在少數,可卻從未有一個人得過這般對待。

何況,那人還曾為帝師。

永安元年,拜帝師時,聖德殿前,他是有史以來頭一個受當朝天子三跪九叩之禮,敬茶為師之人。三年榮耀,換得三日刮骨剔肉之辱,一門血脈,盡付一柄淬血刀鋒無赦,宸極帝姬給他的,早已遠非殘忍二字能訴。

可這些,為什麼?

沐子羽負手,遠眺出世,“聽說,是為了保一個人罷……”

——一百四十條人命,僅僅,是為了保那一個人。

宸極帝姬不置一詞,隻道:“林太傅一代文臣,自南到北,都未嚐吃過什麼苦,身體嘛,強健是有的,然卻終究比不得武將,有功夫內力傍身。”

說著,她輕轉過身,一步邁到他跟前,定定的,淹沒那咫尺之距。

逾矩的親密,彼此呼吸相聞,他能感覺到熱氣自她口中而出,穿過雲遮,淡淡拂在自己的脖頸之上,如鳳羽輕撩,更能清楚地體會到,那纖細白皙的手指,微微一抬,不偏不倚的拈住自己的下頷,如挑逗,曖昧無方。

就在這曖昧裏,她輕聲慢語,低低道:“割第一塊肉時,正是午時三刻……”抬起另一隻手,輕緩緩,慢悠悠的撫上他的左胸口,“第一刀,就落在這裏……”

在她看不見的時候,鴿血下的那雙眼睛,有那麼一瞬,竟生出比鴿血豔紅愈盛的光芒。

“然後是第二刀,這裏……這兒是第三刀……一片一片的肉,割下來、攤在那兒,有的薄如蟬翼,有的血紅凜冽,還有的,便是直接剔骨而成的肉泥……總該都是疼的吧……”邊說,她的手掌一邊幽幽的在他身上遊移,許久,她忽而哼笑一聲,道:“真是厲害啊……!他足足挺了二十六刀,才第一次暈過去……喏,就是一刀剜在這兒之後……”

說著,她指了指他的心頭。

“那三日,九重紗帳裏,我備滿了奇珍傷藥,就為了保證在三千六百刀完成之前,他一定得活著,林太傅果然沒叫我失望……”

她說:“整整三千六百刀,每割一刀,我便問他一句——‘玄夜太子在哪兒?’到他氣絕身亡,竟沒給過我半個答案,沒留過一滴淚……嗬,拂曉林氏,這份忠貞護主之心,果然冠絕當世。隻是……”

蛾眉一蹙,那股子疑惑,自心底而出,真切無比。

她仰起頭,分寸之間,她說:“……不知玄夜太子若有機緣得悉往日種種,又親眼得見今夜種種,會是何等心境呢?”

知道有那麼多人,為護佑自己一身而亡,見到幼時老師,因自己而為人千刀萬剮,挫骨揚灰,玄夜太子——那個大夜越氏最後的血脈,元徽帝越止同文賢皇後的親生兒子,昭懷太子越栩的嫡親胞弟,那個人,他會是何等心境呢?

看著她的眼睛,沐子羽眼中頭一次散盡所有玩味,冷若雪頂寒冰,自有傲氣無倫,對她道:“大夜越氏的人,自琉璃灘一役敗北,為梁室大屠千闕之後,若有所存於世者,到今日,自是禽獸不如。”

國恨家仇,一時不報,苟且偷生,禽獸不如。

“禽獸不如……”淡淡將這話一複,她後退一步,拉開同他的距離,隻是輕挑著他下頷的手指卻未移動,死死的看著他,她問:“那你,又是什麼呢?”

“我?哈哈哈……”沐子羽忽而長笑一陣,“……我是,舒蕣王婿啊!”

“舒蕣王婿……之前呢?”不自覺的抬了抬下頷,她眯了眯眼,“之前,你又是誰?”

他靜定一笑,雲——“我本西方一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