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話,伊祁堯便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良久,身邊響起極淡的一聲冷笑。
“你這是心疼你叔王呢,還是怨恨姑姑沒給你物色個好老師?嗯?”帝姬捏了捏小侄子的下巴,勻了片刻,繼續道:“你叔王勞累,姑姑清楚,說不準哪日騰出手來,便找個人幫你叔王分擔分擔,也未可知。在這之前,還是皇上自己要懂些孝道,勤勉學問,方能使王少費些心神。皇上明白嗎?”
動作倒是很親昵,架不住聲色語調,卻是危險飄渺。
一絲小不甘心被小皇帝刻意忽略掉,人模狗樣的拱了拱手,他尊敬道:“侄子謹遵姑姑教誨。”
宸極帝姬賞了他一眼,沒說話。
又走了沒幾步,小皇帝閑不住的腦筋又轉到了別地方,嚷嚷著問道:“對了姑姑,那刺客之事,算來也出了五六日了,那位舒蕣王婿還沒個交代麼?”
淡淡瞟了他一眼,伊祁箬不答反問:“你到對那人掛心得緊,不如姑姑請他來教你如何?守成王鉛陵承年輕時,曾一度醉心文道,連你皇爺爺都曾讚其‘堪為相材’,想來其為掌上明珠精挑細選的王婿,學識之上,定然不會差了。”
“將鬼放到身邊麼?”小皇帝皺了皺小臉,慮了半晌後,重重一點頭,“嗯,日後回峰若有意逼宮奪位,倒是方便許多。”
帝姬又白了他一眼,沒說話。
歸根結底,衝齡之帝,命犯災煞,她縱使一心想把他培做明君,卻終究還是帶些私心,不願他過早沾染這些穢雜孽事。
想著想著,忽然想到昨日重華提起的事,伊祁箬點了點手裏拉著的小手手背,有意無意道:“這陣子奇珍異寶、稀罕藥材,你倒是沒少往驛館搬。”
另一隻自在的手掌大方的搖了搖,小皇帝頗有些老氣橫秋,“也是沒法法子的事兒,功臣麼,管她承不承我伊祁氏的情,也總得要做給外人看。”說話,清澈的眸子滴溜溜一轉,看著姑姑道:“何況,朕這裏對她好些,姑姑那裏才好盡情折騰舒蕣王婿嘛!”
宸極帝姬的眼神漸漸散了情緒。有些涼意襲上小皇帝的後脊梁,他下意識縮了縮脖子,拉緊了玄狐大氅。
“太宗的《帝謨》……”
果然,怕什麼來什麼。
鬼麵下盈了一泓笑意,她繼續道:“皇上還是抄個五十遍,好好研習,晚些時候,本宮再來驗查。”
說罷,鬆了手中的小手,帶著近侍離宮而去。
走出去沒幾步,跟在帝姬身邊,將這一路的對話都聽個分明的墨曜終是一笑,無聲的搖了搖頭——這孩子,真是的!大實話也是能隨便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