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四天後，蘇綾回到了俱樂部。大年初五，李玉京像是門口迎財神一樣將蘇綾接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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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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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蘇綾像是他們的皇帝，舉手投足都有一副沉穩內斂的姿態蘊含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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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準備婚禮。”李玉京答：“婚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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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我知道。”蘇綾看著俱樂部的裝修，新年後換了許許多多裝裱，丫頭大門前多了一對雪橇犬公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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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那是粉絲送來的。”武木頭補充道：“她同學還拿走了好多，還有好多東西都扔房裏了，放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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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蘇綾的目光掃過那一個個房間，廚衛、偏廳、正廳、會客室、會議室、臥室。落地窗外的星海花燈，還有霓彩的廣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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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所有人都看著她。像是在等皇帝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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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蘇綾的氣色依然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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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她的手上還有濕瘡，水泡紅紅的，看上去很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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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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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安靜到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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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幾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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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在場武木頭、秦三、虎妞、小範和李玉京都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唯一與蘇綾從頭走到尾的兩個人，卻恰好不在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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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我問，我們在呆在這兒幾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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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半年了。”李玉京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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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秦三：“五個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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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武鳴：“三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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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虎妞怯生生答道：“一個月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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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小範看了看身邊的人，一時所有人都看著他，他連忙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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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我剛來一個禮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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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蘇綾點點頭，雙眼一下子變得緋紅， 差些流下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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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你們還想待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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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李玉京：“我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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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林小桑像是讓蘇綾傳染了一樣，不知道為什麼她也很想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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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我跟阿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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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武木頭感覺不太對，就像是俱樂部要解散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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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啊……我應該會跟堂兄吧。他說他能罩我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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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小範：“我能不說話嗎？說實話我才剛來，這是我第二份工作。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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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蘇綾：“綁起來，堵上，我不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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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幾人合力將新人綁在了椅子上，在一陣哭喊聲中，小範這技術部員工的嘴讓毛巾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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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蘇綾打了個響指，招呼著李玉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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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還有煙嗎？我今天心情很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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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李玉京答：“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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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去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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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李玉京匆匆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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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沉默在每個人身上蔓延開，化作一陣清冷的風，隻有小範不時扭動著身子，椅子摩擦地板發出的咯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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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秦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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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過了好久，蘇綾才開口，李主管還沒上來。看來過年附近便利店還沒開門，或者是他在想到底要不要滿足蘇綾的煙癮。片刻產生了猶豫，甚至讓他躊躇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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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秦川沒答話，開著電腦，在做直播，PS4和盒子都亮著，采集卡發出陣陣“哢哢”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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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秦三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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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蘇綾換了稱呼，他依然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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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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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沒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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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Mr-Qu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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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艸！孽畜！它傷害怎麼這麼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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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熒幕上，是大大的“落命”二字，他又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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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重新開始，他在上一個“篝火”複活，再一次麵對剛才的怪物配置，再一次匆匆跑過複雜的地圖，再一次撿回來上次死亡丟失的“魂魄”。再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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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麵對那個無法戰勝的強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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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Fux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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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他懊惱無比，連續中了兩個投技，身手笨拙，甚至會主動用臉接刀。臉色和身體都透著一種緊張感，仿佛再犯一次，就無法接受這樣愚蠢和弱小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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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不行！這樣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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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手柄上全是汗水，角色步步為營，用著最功利的打法，最無恥的招數，一步步消磨敵人的生命值。哪怕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嘍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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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這樣不好、不行、會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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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自言自語著，像是提示著自己，一點點磨蹭掉敵人的精力，帶精力消磨光的那一刻，陷入大硬直的小怪，讓他完成了處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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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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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像是完成了一次壯舉！他甚至興奮得能跳起來，臉色紅潤，麵露喜悅，心中湧現了無法言喻的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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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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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然而遊戲UI裏，原本滿滿的生命恢複道具，卻已經消磨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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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他繼續著遊戲，這條路很遠，很長，路上還有無數個妖魔鬼怪等著他，可以說他現在的狀態，不怎麼適合繼續遊戲了。他老了，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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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蘇綾：“他今天一直在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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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武木頭點點頭，虎妞說道：“秦先生今天播了十六個小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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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蘇綾覺得…是不是哪裏不對……摸魚王奎恩居然變秦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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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很快，他又倒在了下一個陰險狡詐的敵人手裏，而秦川再一次讓角色複活，熟練地背下前邊兒那些怪物的位置分布，小心翼翼膽大妄為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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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一路上口中還念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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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緊張緊張……刺激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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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渾身像是縮在了沙發上，雙眼一副網癮受害者的模樣，屏幕的反光映入其中，眼中閃爍著奇異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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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又到了它麵前，秦先生開始了瘋狂落命之旅，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死在同一個敵人手上無數次，但他還能繼續這個苦悶而無趣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