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身後,兩米多高,有如手臂般粗細的木料,搭成了結實的木柵欄。一麵山壁,三麵木柵欄,正好卡住了這條進入山腹的必經之路。
如果有外敵入侵的話,他們這裏可以第一時間報告示警,如果有其它部落的頭人或者信使來拜訪,也是他們負責通傳。
一個年輕的山越士兵看了一眼幾百步外亮晶晶的河水——或者說,是看了一眼河水邊上正在洗衣服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察覺到山越士兵的目光,轉過頭來也望著這山越士兵,目光灼灼。
年輕的士兵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趕緊錯開了眼神。
小姑娘的神色中也閃過一抹失望,但是還是低下頭繼續洗她的衣服,隻是眼神總是時不時的朝著這士兵飄過來。
“噢——”旁邊的其他士兵見到這一幕,紛紛起哄道:“尤突,那小姑娘是郎家的三女兒吧?”
這叫做尤突的年輕士兵點點頭:“嗯,是啊......”
“這倒怪了。”旁邊一名士兵故意道,“郎家的三女兒,怎麼還親自動手洗衣裳?而且,還不去上遊,非要坐船經過四十多裏水路到咱們這兒來洗。尤突,你說她這是要幹啥?”
“我哪兒知道。”尤突紅著臉道,“也許是三小姐覺得這裏風景不錯唄。”
“風景不錯?”那士兵笑道,“我怎麼覺得三小姐沒看風景,就一直在看某個人呢?”
尤突連忙道:“別瞎說了你們,好好站崗!”
那士兵又轉向其他人:“我出一個羊腿,賭尤突不敢過去跟郎家三妹說話,你們有沒有要賭的?”
“得了吧,誰跟你賭這個?”旁邊的士兵也笑了,“誰還看不出來,郎家三妹對尤突這小子早有意思,就是尤突嫌棄自己身份太低。他爹曾經是郎家的下人,他小時候也給人家郎家當過放牛娃,所以他總覺得自己入贅郎家會被人看不起,其實咱們哪兒講究這個呀......”
“都閉嘴!”尤突緊握著雙全,轉頭大吼了一聲,“你們還有完沒完了!”
“喲喲喲,這還說不得了。”方才那士兵可能也自覺失言,連忙道,“尤突,你也不用上火。咱們馬上就要跟南陸的長毛們開戰了,到時候憑你這身本事,還怕殺不了他十個八個的南陸猴子?
那時候,咱山越王怎麼也得給你個隊頭當當,說不定一高興還親自給你和郎家三妹主婚呢。”
那個叫做尤突的年輕人,慢慢首開了握緊的拳頭,但是眼中,明顯是一種渴望,一種向往。
殺敵,建功。
成家,立業。
聽起來多麼正義的宏願,多麼美好的借口。
但,殺人就是殺人。
這世道,從來就是如此。
殺人者為魔,但有時候,對你舉起屠刀的人,也許那一刻他想到的不是殺戮和罪惡,他想到的是他終於立了功,他的家人因為他的功勳可以吃飽飯,他喜歡的姑娘因為他變成了英雄,終於願意加給他。
那一刻,在他的眼裏,你不是一條生命,而是為了完成他美好願望所必經的鋪路石。
是啊,誰說殺人的,就一定抱著罪惡的心呢?
但是,殺人者卻也不可能因此被饒恕。你在戰場殺了人,你立了功,你回到祖國受到了褒獎,但是也許被你殺的那個人,他的妻子也在等著他回家,他的女兒還以為他隻是去進行一場旅行,他的父母也許還全靠他來供養......
所以,戰端一開實在沒有什麼勝利者。
大義隻是掩蓋醜惡的血腥口號。
口號之下,正義不在。
存在的,隻是一群群扭曲了理想的瘋子,和一幕幕泯滅在現實中的悲劇。
遠處,一個商人打扮的年輕人歎了口氣,朝著山越的前哨站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