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磊一整天都很忙,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忙些什麼,可是他的心告訴自己,必須忙碌起來,忙碌到沒有時間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今天是他唯一的妹妹,和別人訂婚的日子,他應該是高興的,可是那種那演的酸澀卻一股腦的襲了上來,那些被可以掩埋的回憶,此刻一幕幕的展現在眼前,竟然越發清晰。
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粉雕玉琢的她慘白著一張臉躺在病床上,明明是很可愛的一個孩子,可是卻必須呆在處理過的無菌病房裏,不能磕著碰著,甚至隻能在床上躺著,可是卻不哭不鬧,對誰,都洋溢著可愛的笑容。
那時候的她有一頭漂亮的長發,烏黑油亮,在潔白的病床上鋪散開來,漂亮極了。每天乖乖的接受護士繁瑣的各種檢查,乖乖地吃護士遞上的各種各樣的藥片,整個人不管做什麼都帶著淡淡的笑意。
可是有一天,他看著她躺在病床上被推進搶救室,像一朵頹敗的花,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要疼嗬,那一年,他十三歲。
他記得聽過醫生說,自己骨髓可以救她,可以讓那朵頹敗的花,重新暈染上嬌俏顏色。那個時候青澀的他,懵懵懂懂的為了她心悸著,毫不猶豫的同意,甚至主動要求贈與自己的骨髓。
不隻為了救她,甚至隻是為了在自己的生命裏留下這一抹最靚麗的色彩,他被打了麻藥,抿著笑被推進手術室,他突然覺得自己不害怕,真的不怕。隻要她能好好的活著,那麼自己就算就這麼死去又能怎麼樣呢?
可是他還是緩緩的醒來了,醫生看著他,溫柔的笑著,他的眼淚就這麼落下來了。
“我,還活著麼?”他靦腆的問著醫生,心裏卻沒來由的驚恐,自己還活著,那麼,她呢?
後來他才知道,醫生隻需要抽取自己身體裏的一些組織細胞就可以了,小小的他什麼都不懂,隻是知道,她終於可以活著了,活著陪自己一起長大,他幾乎可以預見她長大之後,會是一個多麼漂亮的女生。
然後就聽到有一些年輕的小護士,調侃的問:“這麼說,你是想用自己的生命來救她的?”
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他,隻能本能的點點頭,他的確是這麼想的,如果兩個人隻有一個能活著,他寧願是她。
然後就聽到有一個似乎是實習的護士,看見他的羞澀,一邊遞給他巧克力,一邊繼續挑逗:“小小年紀就學會憐香惜玉了?不過還別說,兩個人還小娃娃還真是相配啊,都像精雕玉琢的娃娃。”
當時雖然他才十三歲,可是已經什麼懂得了很多東西了,聽著他們說的話,心裏隻覺得很開心。
當他可以下床的時候,第一時間就就衝向了他的病房,看著她安靜的躺在床上,睡熟了,完美的像一個精致的娃娃,臉色已經由慘白變得粉嫩嫩的,嬌豔的比任何花朵都可愛。
他就那麼守著她,靜靜地期待著她可以醒來,可以看見自己,可以陪自己玩,可以活色生香的又蹦又跳,不再像一個陳列櫃裏的精致娃娃。
終於,他看見了她緩緩睜開的眼睛,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啊,澄澈透亮,烏黑的像最純正的黑水晶,泛著玻璃光彩,白色的瞳仁白的很幹淨,長長的睫毛濃密極了,微微的上翹著,像極了呼扇的蝶翼,顫巍巍的惹人心疼。
他看著她,開心的笑了,然後就聽見她甜甜的聲音:“哥哥,聽說,是你救了我呢。”
聲音甜甜糯糯的,帶著怯生生的童音,從此就敲開了他的心門,讓他有一種衝動,守著她,永遠的守著她。
最終他還是守著她了,可是為此他卻付出了極慘重的代價,從小到大始終陪著自己的母親,在趕往醫院的路上,被車撞了。他親眼看到了,躺在血泊裏的母親,整張臉素白素白的,妖冶的紅色血液從嘴巴裏源源不斷的吐出來,在母親那潔白的風以上,綻放出極具魅惑的花。
看著急救室的門再次關上,紅色的燈亮了起來,一種不安的感覺,從心底爬出來,蔓延進整個身體。
可是又有一種可怕的想法突然襲向自己的大腦,如果他就這麼失去母親了,是不是可以永遠陪在她身邊了?
不,自己怎麼可以這麼想呢?
在他痛苦掙紮的時候,他還是永遠失去了自己的母親,但是他確實可以永遠陪著她了,他可以光明正大的陪在她身邊,等著她長大了。
他一邊痛苦著,一邊慶幸著。
最終他將自己關在房間裏,誰也不理,因為他覺得如果自己不去醫院,把那麼堅持著救她,母親就一定會好好的活著。
可是如果再來一次的話,他依舊會選擇救她的,不知道為什麼,可是這種堅定的想法卻一直在他小小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