拴柱頭一歪說:“就這點兒小事兒,沒有熱水就用涼水洗嘛,我不就經常用涼水洗嘛。”
徐老太太說:“胡說!你用涼水洗行了,可你姐姐能行嗎?就那個家,她心裏本來就有火,能架得住涼水擊嗎?”
拴柱說:“那也不至於都來氣呀。”
徐老太太說:“這不是溫不溫點兒水的事兒,我看她是嫌你姐姐和小海在這兒待的時間長了。”
翠花說:“媽!我沒有這麼想過。”
徐老太太說:“那誰知道你咋想來著。”
拴柱說:“媽!這不可能,她從來都沒有跟我說過。”
徐老太太說:“你懂什麼?你以為她是你媳婦兒就什麼都跟你說呀!”
徐桂芝說:“媽!你就別說了,那畢竟是人家的媳婦兒嘛。”
徐老太太說:“媳婦兒咋啦?媳婦兒還不是徐家的媳婦兒!隻要我老太婆還活著,誰也就別想阻攔我的閨女和外孫在這兒待著。”
小海說:“姥姥!別吵了,吃飯吧,我都餓了。”
徐老太太用氣使勁兒地透了透煙袋,放下,又用手撣了撣前襟說:“吃飯,別餓著!”
翠花將桌子放上,拾上碗筷,又端上飯菜,給每人盛上一碗飯,說:“媽!姐姐!你們先吃吧,我身子有些不舒服,不想吃,想躺一會兒。”
翠花說完,去了西屋。
徐老太太對著翠花的背影兒狠狠地剜了一眼,說:“瞧瞧,剛才說了她兩句,現在連飯都不吃了。”
拴柱說:“媽!你別管她,她愛吃不吃。”
徐老太太說:“我才懶得管她呢。我看她純粹是被你給寵壞了,該管的時候不管,不該管的時候你的牛勁兒倒上來了。”
徐桂芝說:“拴柱!當心枕邊風把你給吹迷糊嘍。”
拴柱說:“姐姐!你放心,她怕著我哪,叫她往東她不敢往西。”
徐桂芝說:“不光是說說看的吧?”
拴柱說:“不信你問媽,再說你也經常在這兒,不是看不著。”
徐老太太說:“你看她那張臉,一天老是陰沉著,總也看不著笑容。結婚都十多年了,連個蛋也不下,也不知是徐家哪輩子殺牛殺馬,娶了她這個掃帚星。”
徐桂芝吃了一碗飯,便放下了筷子。
徐老太太問:“怎麼不吃啦,就吃這點兒?”
徐桂芝說:“沒胃口。”隨後站起身,“媽!我去大發的院兒了,連洗洗臉梳梳頭。”
兩院兒隻隔一道矮牆。徐桂芝跳過牆去,打開了房門。鑰匙是楊大發臨走時交給她的,說這個家早晚也是她的,不如趁早就交給她。她當時聽了心裏美極了,覺得楊大發是真心的喜歡她,想娶她。楊大發走後這幾天,她每天都過來,待上一陣子。
徐桂芝進了屋,將鑰匙往炕上一丟,身子一倒,躺在了楊大發的行李上,嘴裏嘟罵著:“臭婊子!叫你給溫點兒水你卻推三躲四的,我就不信你沒有栽到我手裏的時候。”
徐桂芝躺了一會兒,覺得心裏很煩悶,便又嘟罵著:“該死的楊大發,說是去幾天,可到現在還不回來,煩死人啦。”
徐桂芝嘟罵了一陣子,覺得心裏痛快了一些,不由得又想起了以前和楊大發在這裏,尤其是晚上的一幕幕,心裏美滋滋的。同時,也覺得渾身熱烘烘的,從裏往外的癢。
說不定楊大發今天就能回來,要是猛不丁地進來見了我這個樣兒,一定會笑話的。不行,得趕快梳洗梳洗。徐桂芝想到這兒,馬上坐起身,下了地,用手提了提暖壺,見裏邊還有些水,便將水倒在洗臉盆裏,開始梳洗起來。
徐桂芝梳洗完,又靠在那兒側歪了一陣兒,心裏又開始覺得煩悶起來。她下意識地用手摸了摸衣兜兒,猛地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手馬上停住了。頭些天楊大發給的二十元錢放在哪兒啦?對,是放在家中的箱子裏了。箱子沒上鎖,會不會被鳳兒那個死丫崽子翻去,給她爹買吃的東西?不行,得回去看看。
徐桂芝想著,忙出了屋,鎖上房門,急忙奔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