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王令君謝宗晤當然不知道,但換個稱謂,謝宗晤就知道了。
王令君道號碧水,是一名散修,豔幟高張,風流足誇,是真神界多數男修曾心中悄悄這樣那樣過的對象。然而這樣一個豔名遠播的女修,卻是個癡情深種,至今不曾移分毫的專情女子。
作為紈絝,謝宗晤由於並不欣賞這類型,倒鮮少關注,但該知道的也都知道。王令君那身段,即使寬大的道袍加身,也如山嶽起伏連綿奇峰疊幛,世人皆謂引人入勝。
曾經“老”紈絝認為是淫者見淫,豔者見豔,倒不覺得王令君豔名遠傳便是個豪放浪蕩的,看人癡情一人就知。可現在麼,謝宗晤隻想冷笑幾聲,王令君的師尊與謝潮元有舊,而這次謝潮元前去相助的,就是王令君的師尊。
“宗晤,潯陽道君用情至深,全係錦華道君一人,切勿多想。”王令君追求謝潮元的行為之大膽,太一宗中,但凡真傳弟子,就多半都聽過一些。隻是當事人修為都高,再者又是長輩,自然不好私下裏切切而談。
“我娘知道嗎?”
“自然知道。”
“你還有話沒說,說吧。”謝宗晤可是作過皇帝的人,最擅長從身邊人的眉高眼低中看出門道來。
沈修華其實根本不敢隨便亂言語,生怕回頭被潯陽道君和錦華道君教訓,到時候他師尊非但不會護著他,反而會把他推出去熄滅兩位道君的怒火。但謝宗晤表情太過認真,認真到沈修華都沒法隨便拿話哄,隻得撿不那麼要緊的說。
說完後,沈修華看著謝宗晤陰沉沉的臉,十分怪自己多嘴多舌,他明明打定主意咬死不說,卻還是被謝宗晤三言兩語問出:“別激動,也別衝動。”
“我不是那樣的人。”謝宗晤說著遙看一眼遠方,山巒在一片炫目的雲濤中起伏,長天將幕,闊水幽瀾。他心中忽一片寧靜,這是一種“噢,原來也難免俗”的平靜。
永宣帝什麼沒見過,所以謝宗晤比自己想象的都要鎮定,雖然心已沉到穀底,卻因為永宣帝見識過人世間所有的黑暗與醜陋,並不會因此就如何如何。不僅沒有,反而因生出幾分對世事的明悟來,世事本該如此,黑暗醞釀於光明,醜陋披著華美的外衣,既有粉|飾|太|平,也有相因相生。
“沈兄,我進去了。”
“好。”沈修華巴不得謝宗晤趕緊進劍道聖境,他好想辦法找個人說說,看怎麼寬慰寬慰謝宗晤,順便他得主動去歸案,向潯陽道君和錦華道君坦白,以期有寬大處理。
謝宗晤帶著幾分“世事洞明”進入劍道聖境後,那枚令符很快被激發,他手持令符越過聖境中由無數劍氣化成的河流,被劍氣鼓蕩起的風吹得五髒六腑都隱隱生疼。這次還好一些,謝宗晤第一次進入聖境定道時,差點被劍氣河上的風卷進河底。
河流上沒有橋,必需以觀想之法,在河流上“想象”出一座橋來。能構築出什麼樣的橋,就能擁有什麼樣的劍道,有的人華美,人有的樸實,有的是白玉欄杆金石鋪地,有的則是木竹搭就。
謝宗晤的橋由是火焰築就,遠看像是從太陽上采下的真火,所以他的道號“真陽”也不算是潯陽道君的憑空想象。過橋之後被激發的令符使得謝宗晤寸步難行,不是有什麼壓製,而是在阻止他前進,讓他在原地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