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前塵隨夢去,舊恨任它消(1 / 2)

夜月透照窗紗,輕籠一地氤氳,窗外石榴怒吐的腥紅,也叫月光映照在紗窗上,滿地枝影橫斜,華輝搖曳。

謝宗晤靜坐窗前,將三年昏迷中所經曆的種種再一次想起來,葉含章前世名徐可貞,永宣帝待徐可貞,確有深情。隻是那到底是永宣帝,謝宗晤既是又不是,很難將那份情延續下來,且……若他是永宣帝,依永宣那近萬年積累下來的帝王氣性,別說再續舊情,不弄死已經得說是真的愛過。

徐可貞出身士族門閥,麗質清姿,論起來比葉含章如今的樣貌亦絲毫不差。脾性上,徐可貞還要更柔和衝融一些,而葉含章則是把那份士族門庭教養出來的柔和端雅與敏慧內斂盡去了,隻一味英氣勃發,颯爽矯然。不管永宣帝還是“老”紈絝審美觀都差不離,對徐可貞和葉含章這樣的,完全沒抵抗力。

至於謝宗晤,他隻想去死一死,避不開也遠不了,還時不時要被葉含章煞到,這都不成心中魔障,什麼才配成為心中魔障。

“按尋常來講,破心中魔障有兩條路,一是殺,二是得。”謝宗晤低語罷,又忍不住仰天對月長歎,要殺永宣帝倒是下得去手,“老”紈絝可不行,要得永宣帝有的是手段,依“老”紈絝的習性也十分樂意。

但是謝宗晤卻並不樂意,雖然永宣帝是上世的他,“老”紈絝是從前的他,謝宗卻時常拒絕依從著他們來作選擇。雖多少有點一個人分成三個的架勢,實則不然,不會有其他聲音幹涉他作出選擇,而且那個的思想最終也要服從於他,是以,謝宗晤倒也不覺得有不便。

“世上能有幾人甘心情願為他人奉獻生生世世,也未有生死不渝之深情,更未有刻骨銘心之盟誓,縱使是有……前塵往事都不過夢幻泡影,與今生今世今時今日有何相幹。”是的,不甘心,不管葉含章有什麼樣的來頭,搭給她的上一世沒法再要回來,這一世卻萬不可再搭給她,自然要肆意自在地活自己的才叫新生。

能自如自在,誰會甘心受縛?

劍道修士,並非是誰想修就能修的,首先要心中有劍。心中要怎麼才能有劍,倒也不難,如謝宗晤自己,如果他一直隻是“老”紈絝,活千千萬萬年,心中也不會有劍。永宣帝心中本來就有一柄天子劍,而“老”紈絝則是在經曆過永宣帝的一生後,心中才開始有了那柄劍。

謝宗晤心中的劍,自然不是天子劍,而是一柄願得逍遙大自在的劍,“老”紈絝真的就這點出息而已。但這世間,真正的逍遙大自在並不容易,不開竅的時候有爹娘護著,加上無知無覺,倒也算十分自在逍遙。如今睜開眼把什麼都看清了,還想要逍遙自在,就隻能自己強橫。

“欲動風雷動,欲平滄海平。”這才是謝宗晤現在想要的自在,是“我想做的事事皆能做到,而不是因我無能而隻能望洋興歎”。這些與葉含章本來沒有幹係,但誰讓他們上世有過那樣的糾葛,而今她又隱隱有成為自己心中魔障的趨勢,不得不提防,不得不思量。

“是否應修無情劍道?”

“不,早已定下欲修太微劍道,因此改了主意,隻怕道基不穩,半道中阻。”

到最後,還是隻得到“敬而遠之”的結論,殺不了,至於得……“老”紈絝定力堪憂,“得”了之後未必還能舍,謝宗晤斷然不會用這個來試探自己的自製力,他賭不起這萬一。

於是,次日起來,連沈修華都察覺到,謝宗晤對葉含章是愈發有距離,愈發客氣規矩。沈修華猜了幾次“莫非這才是真愛的作派”,但謝宗晤眉眼間一片清澈,簡直是大徹大悟之後的塵埃落定,絲毫不見波瀾與塵埃:“宗晤,你這是……”

“想明白了些事情。”

沈修華:“噢,宗晤想要怎麼做?”

“前塵往事如黃梁一夢,哪怕夢中千年萬年,世上也不地眨眼之間,我不還得在這世上活著麼,自然是前塵隨夢去,舊恨任它消。”不消也沒別的辦法,或等他有一天,可以把護著葉含章的那位大能打趴下時,自然可以再想想不消該怎麼辦。

凡世中人有句話講得極好——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且等著唄。

謝宗晤的變化,沈修華看到了,葉含章也看到了,葉含章的看到與沈修華的看到不一樣,葉含章看到之後,再次自覺自動保持距離。或許是她覺得被嫌惡討厭了,連帶看他時,目光都有些回避。謝宗晤也沒有解釋,這樣就好,他們就該你避著我,我避著你,因為謝宗晤很擔心有朝一日,他會順從著永宣帝的決斷,無聲無息把葉含章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