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周王朝,圍棋便已經十分盛行,內教十八博士裏有‘棋博士’一職便是最好的體現,不過呢,下棋終究是下棋,說白了也就是腦袋聰慧縝密了些,讀的書可能也多點,但那麼多棋待詔裏,隻出了一個魏傾商,這便是他的厲害之處。”
楚君羨略微皺眉,終於有了點表情變化,“怎麼講?”
聽者有意,說的人也就樂得多嘴一二,否則像楚君羨這種麵冷之人一味地麵無表情,也不附和隨嘴兩聲,秦莫圖也說得沒那麼起勁,這會兒終於聽到楚君羨插了句嘴,秦莫圖還是相當滿意的。
“仔細算算,若是我沒記錯,自大周王朝到永春四年,加上整個春秋先後開宗立本的十國,齊楚燕趙魏秦各有一個棋待詔,就是西蜀北遼南唐東越也先後湧現了八位‘棋博士’,當然南唐西蜀最賣命,八位國手裏占了六位,這與南方多儒士雅士很有關係。”
“大周更是先後有三位棋待詔,這麼算算,十七位棋待詔裏,隻有他舊西蜀的魏傾商一人下棋下出個武評第三,你說厲害不厲害?”
眉頭皺得更緊,楚君羨雖然一身修為出神入化,也在吞涼山與師父下了整整七八年的棋,深知圍棋精深博大之處,卻還是很難想出魏傾商是如何在下棋中直達天象境界的。
秦莫圖撓了撓頭,似乎同樣很難解釋這些太過深奧的道理,卻還是說了說自己的見解。
“若說隻是因為下棋,倒有些片麵了,魏傾商嚴格地說應該是由儒入聖,他的天象與我們以力證道的武夫境界中的天象略有不同。”
“儒教的天象才是真正的大天象,一入一品便是天象境界了,再往上攀爬便是實打實的儒聖境界,與陸地神仙大同小異,畢竟書生意氣嘛,書中自有浩然正氣,像我這種粗人,很難理解其中奧妙。”
眉頭漸漸解開,楚君羨字圓腔正,慢慢說道:
“儒釋道?”
“嗯,應該是這個意思,當和尚的,一入一品便是真正的大金剛,像那‘印手菩薩’蘇晨,就是呼延定鼎這種準天象級別的都不敢輕言能勝,道教便是一入一品即指玄了,與儒教的一品天象異曲同工。”
說完後,秦莫圖虛空掐指,像是捏住一枚酒杯,遙遙向虛空敬了敬,便做了個一飲而盡的動作,朗聲說道:
“今日與君羨兄便敬一次儒釋道,他日遇見真正的三教中人,也好討教說話!”
無奈搖了搖頭,楚君羨與秦莫圖相聊這麼久,不知不覺中也不再那麼少愁短感,漸漸多了許多情緒,這可能就是所謂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江湖裏人盡皆知的事情,便是魏傾商要以一人之力複國,舊西蜀嚴格意義上還不算是春秋亂戰裏的一方諸侯,早在大周王朝四分五裂之時便被當時的秦國滅掉。”
“而魏傾商作為唯一幸存下來的舊人,書生氣又濃重得很,不敢說迂腐愚忠,最起碼那份‘生是西蜀棋待詔,死是西蜀留世鬼’的盡忠之道便讓人肅然起敬得很。”
“不過奇了怪了,江湖裏沒多少人對魏傾商以卵擊石的做法嗤之以鼻,大都抱著觀望的態度,甚至有人一向看好這位藍衫幽笛越發風度翩翩的魏意氣。”
“魏傾商獨占江湖七分意氣,也最風流,像我這種俗人當然理解不了,也就不敢妄言,不說他了,接下來就把龍青揚和慕容逐鹿一起品評了才算爽快。”
楚君羨並不反對,繼續等著秦莫圖的下文。
“要說慕容逐鹿,名聲並不比魏傾商小多少,隻不過性子木訥了些,也從來不喜張揚,即沒有魏傾商那一身迷倒萬千少男少女的風流氣質,也從來不搞出些複國無望依舊義無反顧的悲壯動作,又是一身草原氣息的北莽人,在最好熱鬧的大秦江湖裏自然被人提及得少之又少。”
“隻不過慕容逐鹿那一身龍象之力,委實與北莽草原的野蠻豪爽很是貼合,我聽那些老前輩念叨過,說那慕容逐鹿從不使兵器,以肉身對敵,呼吸間殺個百八十人就跟喝涼水一樣。”
“但若說他隻是頭腦簡單的赳赳武夫,那就錯怪他了,他爹可是大名鼎鼎的北莽軍神慕容佳節,下一任北院大王呼聲最高的可就是慕容逐鹿了,想來他簡單不到哪裏去!”
說到這裏,突然遠處傳來兩聲巨響,地麵都跟著震顫不止,這讓秦莫圖很是懷疑這座造料簡單的涼亭會不會真的就散了架徹底倒塌。
楚君羨微微眯眼,片刻後麵色如常,淡淡說道:
“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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