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了算?”
聽到這句話,要離先生神情更顯無奈,再次搖了搖頭,抬手指了指夜空,然後拿起一旁的酒葫蘆,拔開塞子喝了口,一副享受的表情,搖頭晃腦地說道:
“誰說了都不算,老天爺自有安排,命數這個東西,隻有老天爺搞得明白。”
“言宋你啊,今年也才八歲吧?別總是一副冰棱子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模樣,你看你要離爺爺就不這樣,閑來無事多笑笑,感覺都要年輕了十幾二十幾歲。”
“年輕十幾歲我還沒出生。”
“說的也是,要離爺爺越活越糊塗了……”
不知不覺棋盤上已經落下十幾顆棋子,要離先生死死摁住正中天元星位的白子,低聲下氣地對莫言宋說道:
“這局棋給爺爺留點麵子,下得久一些可好?”
莫言宋並不想手下留情,剛要落子,隻見一隻雀鴿自遙遠天際騰空落下。
要離先生不再嬉皮笑臉,神色恢複恬淡,抬起手臂讓雀鴿落下,緩緩拿下雀鴿腿上小心係好的竹筒,然後抖了抖手臂,那隻雀鴿蒲扇了下翅膀,就再次振翅飛入高空,眨眼間便消失於夜色之中。
將細竹筒中的紙條抽出,要離先生並不急著看,而是抬起頭瞧了瞧陰沉得可怕的天際,唏噓短歎道:
“要變天咯……”
————
秦莫圖終於還是婉拒了賀涼的好意相留,在將軍府叨擾一宿之後,要了府上三匹腳力最好的“鷓鴣馬”,四人便騎馬出了古登城。
葉飛魚當然是與秦莫圖同騎一馬,昨夜大雨過後,此時正值清晨,空氣中透著濃濃的雨後馨香,多少為四人的騎馬而行添了幾分好心情。
高坐大馬之上的秦莫圖,懷抱葉飛魚,瞧了瞧身旁閉目養神的沈伴鳳。
後者本就是望氣士,這種采摘天地自然氣的好時機,沈伴鳳自然不會好心放過。
而顧歡就要沒心沒肺許多,抱著昨晚在賀涼那裏軟磨硬泡來的一壇子陳年花雕合不攏嘴,瞧見秦莫圖望過來的目光,便將酒壇子塞進馬背上的大酒囊,好像生怕秦莫圖會搶了去。
“我說大秦堂堂的南王爺,那賀將軍還算爽快,這個朋友老子稀罕,比你這摳門漢可強了太多,咋的,聽說要有戰事發生了,你不著急嗎?”
對於顧歡藏酒的舉動感到好笑,秦莫圖搖了搖頭,捏了捏葉飛魚的俏臉粉頰,頓時惹來後者一陣媚眼,秦莫圖哈哈大笑一聲,對顧歡說道:
“大秦是大秦,我是我,他有他的黎民要守,咱有咱的江湖要走,我著什麼急。”
顧歡看了眼閉目養神的沈伴鳳,自然不會閑著沒事觸她的黴頭,聽到秦明天說得那般輕鬆,不由得嗤笑一聲,嫌棄說道:
“老子最不待見你這種口是心非的膏粱子弟,明明心裏頭十萬火急,嘴上卻逞英雄,真當老子直來直去的,吃不準別人的情緒?你要是想去永安城看那小皇帝一眼,老子自然奉陪,既然答應了要保你性命,就不會半途而廢!”
這次是真的搖了搖頭,秦莫圖遙遙望向前方,在心底盤算著要不要去臨川城看看四哥,片刻後想起些什麼,隻能鼓起勇氣對一旁的沈伴鳳問道:
“鳳兒,去遼東怎麼也得經過北海關,自然要去看一看,聽說四年前那裏死了不少人,這一路上都是你來拿捏時日,再去一趟臨川城礙不礙事?”
睜開那雙好看眸子,沈伴鳳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斜眼瞥著秦莫圖,冷冷說道:
“死人很好看?”
秦莫圖聳了聳肩,估計是等不來沈伴鳳的後話,這婆娘有時候說話總是吝嗇到讓人吐血,自己怎麼就拿她沒個辦法呢!
“北海關風景很不錯,死人雖然多了些,卻並沒有那麼死氣沉沉,反正順路,瞧上幾眼總不會差的,至於臨川城,就在北海關不遠,四哥在那裏,好些年不見了,還是很想念的。”
重新閉上眼睛,沈伴鳳渾身上下不展風波,好似與天地融為一體,淡淡說道:
“當務之急是要提升你的修為境界,不管戰事將臨,還是思人睹物,我都希望你能心無旁騖,既然你事事都聽我的,那就跟上我的腳步,哪裏能停,哪裏要去,我自有計較。”
對於沈伴鳳的大言不慚,顧歡撇了撇嘴,明顯不屑一顧,眼不見心不煩,晃悠著身子同樣閉目養神起來。
秦莫圖將下頜靠在葉飛魚的肩膀上,聞著懷中美人兒猶勝清晨芬芳的體香,低聲念叨著。
“ 樹入天台石路新,雲和草靜迥無塵。煙霞不省生前事,水木空疑夢後身……也隻能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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