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應如此。”
慢步走到房門處,賀涼背對著秦莫圖,繼續說道:
“王爺有所不知,再過不久,大秦要有戰事發生了……”
聽到這裏,秦莫圖緩緩抬起頭,將手中酒碗放於桌麵,直視著賀涼的背影,等待後者下文。
“王爺身邊的顧大才顧留香,在大秦初定之時,就已預言到永春四年,最遲不過永春五年,北莽必然會有所動作,舊楚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也定會趁亂揭竿而起。”
說到這裏,賀涼轉身看著秦莫圖,希冀著在他臉上能看出些情緒變化,但讓他失望的是,秦莫圖麵色如常,別說是應該出現的震驚與憤怒,就是丁點漣漪都不曾蕩漾。
“北莽大軍雄踞北方,一直是我大秦的心腹大患,而舊楚老太師歐陽流落,雖然平日裏隻是搞些小動作,可明眼人都知道,歐陽流落作為舊楚‘謀才第一’,錯過那場浩劫苟活下來,早晚會成為大秦後院起火的執火把者。我大秦江湖傳首多年,殺了無數亡國餘孽,卻一直尋不見歐陽流落的蹤跡,可見他的老謀深算。”
顧歡撇了撇嘴,似乎對於朝廷傳首江湖的做法一直不滿意,卻也不會當場指著別人的鼻子破口大罵,摩挲著刀柄“紅錦鯉”,繼續灌著酒,好似賀涼所說對他這個徹徹底底的江湖人無關痛癢。
秦莫圖慢慢搓著手掌中因長時間握刀而突兀出現的死皮,淡淡說道:
“二哥當年奪取中原,奪的不隻是疆域國祚,還有民心,這四年來大秦雖然國泰民安,但還是沒能做到民心皆向秦,曆朝曆代都破不了‘戰事之後五年難複元氣’的古舊說法,老百姓不比那些貪婪軍功的將軍兵校,有個太平日子過活,不會管哪個皇帝坐莊,北莽舊楚此時犯境動亂,再合適,也再明智不過。”
話雖然有道理,可是在秦莫圖這個大秦皇族王爺的口中說出,還是有些不對味道,賀涼對於秦莫圖的淡定,說不上奇怪,反而愈發讚賞。
“王爺說的句句在理,隻不過若是隻有北莽舊楚,以當今聖上的雄才偉略,壓下去有七八成把握,怕就怕那個權柄太大的異姓王……”
秦莫圖雙眼迸發出一道精光,在月朗星稀的夜晚格外勾魂攝魄,輕輕冷哼一聲,低聲說道:
“‘人屠’白起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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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風高,正是殺人夜。
一家年久失修顯得太過簡陋的客棧內,老板娘宋三娘倒是看起來花枝招展火樹銀花,穿得漏腰展背,不停招呼著一桌客人,此時正貼在一名滿臉橫肉的大漢身上說些羞人悄悄話。
關門客棧是這一帶唯一還在開門營業的客棧,名字起的古怪,卻挺立在這片大漠當中幾年都未關門大吉。
說來也蹊蹺,關門客棧客人從來不多,畢竟是在人煙稀少的走馬關,少點也屬正常。
關門客棧的老板是個實打實的風韻婆娘,長得那叫一個風情萬種紅唇媚眼,關鍵是身材還好,更要命的是還喜歡堂而皇之的露出來。
頭一次來到客棧的人,不管是大漠裏去往中原討飯吃的粗獷漢子,還是從中原而來欲要到西涼境內販賣走私的綠林好漢,對這家客棧不免心生好奇,卻也由衷佩服得很。
聽說這關門客棧隻有一個老板娘,連跑堂的小二都沒有,隻有個常年不露麵的廚子陪伴。
一個女子,能有個好出路,誰不想穿金戴銀嫁到名門望族裏,即使做那“籠中雀”也心甘情願,這個宋三娘卻整日在黃沙漫漫的大漠邊上辛苦賣弄討生活,沒個厲害手段也開不了這個“關門客棧”。
曾經就有個不信邪的商隊,仗著有個三品武夫隨行,想要霸王餐一回,結果被宋三娘三下五除二一頓伺候,整個商隊二十多口人,包括那個三品武夫在內,這會兒都不知道在哪個肉包子裏做餡做料。
這年頭久了,也就沒人敢明目張膽地欺負或者在暗地裏使絆子。
走馬關不比中原,是中原腹地去到西涼的一處關口,靠著西北大漠很近,常年黃沙卷天,每隔幾個時辰,就要真的關起門來封堵嚴實,要不然那些歇息落腳的客人都要被黃沙卷走慘絕人寰。
此時一名背上係劍頭戴遮臉大帽的消瘦身影,輕輕推開客棧門,踩著緩慢的步子走了進來。
宋三娘眼睛耳朵好使,鼻子更靈,大概嗅到一絲俊哥兒的味道,推開那大漢的懷抱,一搖三扭地走上前來,昂首偷眼瞄著那人,希冀著能看到那名少年的模樣。
“這位客官,吃些啥子?姐姐這裏葷素都有,還有更葷的東西,要不要嚐嚐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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