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店小二委實不虛不假,觀神功夫也算到家,瞧出些蛛絲馬跡便更加一發不可收拾。
“再講講這茶,客官麵前這壺‘紅尖兒’就不多講,想必也已嚐過。”
“南方多產茶,咱北方就要略遜一籌,可也有咱的風土人情,尋常百姓都能喝到的‘六安瓜兒’,透翠老嫩,嚼起來頭苦尾甜,重頭開茶香,二開茶就要舌本回甘。”
“其實說茶,還得是南方那幾道名品,像那吳縣產的‘一堂春’,滿皮榮毫,泡後柔亮顯眼,飲一口便不知愁滋味,如沐春風啦。”
“西湖‘籠袍’,瞧著綠中顯黃,扁平光滑挺秀尖削,泡起來香氣衝籠,芬芳如蘭,飲後更是齒間留香,沁人心脾,回味無窮!”
說到這裏,那店小二偷眼瞄了瞄秦莫圖,搓了搓手繼續說道:
“不過茶嘛,重品不重飲,有些時候比酒都要金貴上許多,就看識貨不識貨。”
秦莫圖淡淡一笑,說起茶,雖也略懂一二,卻不諳其中道理,平日裏總是以酒相伴,就差無酒不歡,總覺得修身養性的茶是年紀稍大些的清雅之士好品的物件兒,與他這種性情刻薄尤重殺伐的“野兒貨”掛不上關係。
雖然最開始抱著轉移話題的由頭,聽了這店小二一席話,還真有些長見識,看來在大酒樓裏當差掙銀子,也不容易。
秦莫圖輕輕拿起一隻空茶杯,倒轉過來放於桌麵,倒了七分“紅尖兒”,伸手示意店小二可以喝了潤潤嗓子。
那店小二瞧見後喜上眉梢,不過欣喜若狂好像更貼切些,也不客套,講了許久也的確口幹舌燥了些,拿過茶杯諂媚說道:
“謝謝客官,謝謝客官!”
將那一杯茶一口飲盡,顯然也知道這“紅尖兒”的喝法,店小二潤過喉嚨之後,繼續眉飛色舞地說道:
“其實小的對茶就是個門外漢,這些說辭都是掌櫃的手把手教的,像咱這種貧苦小子,哪有餘錢餘工夫品茶悠然,還是與客官講講咱們‘又一村’的菜肴。”
“要說起吃,那小的真就不是吹,不怕幾位笑話,平日食客老爺們吃剩下的那些葷素,扔了委實浪費,就都進了咱們這幫小子的肚囊,要說……”
秦莫圖伸手止住那店小二的話頭,這要是再讓他講下去,還真不知道說到猴年馬月,也最怕那性子狠涼的沈伴鳳會止不住暴起殺人,隻能如此“委屈”那店小二。
那店小二後知後覺自己確實說得有些多了,尷尬一笑,就不再作聲。
秦莫圖擰了擰脖子,這兩日來多次“偽境”,腰酸背疼的,尤其是這腰,直不起彎不下的,行動不便也就罷了,要是耽誤了那快活事兒,找誰說理去?
不自覺看向沈伴鳳,發現這娘們兒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要不是前麵有了那一番對峙,秦莫圖還真的會以為這賊婆娘看上自己了。
心中對沈伴鳳的咬住不放頗為無奈,他始終都不明白為什麼沈伴鳳對於自己的那一手謀劃如此感興趣,拋卻掉這些惱人事情,秦莫圖站起身,牽過葉飛魚的小手,對沈伴鳳笑聲說道:
“我就不叨擾鳳兒了,要不我和飛魚回房間吃?”
沈伴鳳冷冷看著秦莫圖,像是有什麼深仇大恨,秦莫圖一攤雙手,無賴道:
“行行行,一起一起,那咱們去樓下大堂,那裏熱鬧得很,這幾天悶壞了,吃過了晚飯一準兒告訴你!”
說完後就牽著葉飛魚向外走去,還小聲嘀咕著,早就知道你對我有意,也不用表現得這般明顯吧……
沈伴鳳也沒有多說什麼,心中自有一番打算,後腳跟著秦葉二人出門而去,反倒是那店小二愣在當場,繼而嗤笑一聲,小聲埋怨道:
“裝什麼大爺,說了這麼多,連點辛苦小費都不給,真他娘的晦氣!”
說完後,那店小二甩了甩肩上抹布,不等抬步出門,突然一道光影自門外激射而來,撞在那店小二的胸膛上,將其向後推出兩步。
艱難站定後,那店小二剛要發作,卻看到地上一塊碎銀獨自“寂寞”著,頓時欣喜若狂,撿起來咬了咬,便放入懷中,揚長而去。
幾人下了樓梯來到大堂之內,此時正值飯鍾,秦莫圖看著行將客滿,微微點了點頭,那店小二雖然誇大了不少,卻也有跡可循。
突然眼角餘光瞥見角落裏坐著一位熟人,隨性坐著,一隻腳踩在板凳之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好不快活!
輕輕歎氣一聲,秦莫圖便邁開步子,向那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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