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龍青揚已沒有先前的規整模樣,披頭散發如一介乞兒,身著袍服也已衣衫襤褸,兩條手臂處更是已無衣物遮蔽,露出地肌膚如遭火灼,焦黑無生氣。
龍青揚倒不在乎形象如何,仰起頭閉眼感受著剛才“湛盧”的渾身劍意,嘴角輕輕笑道:
“湛湛然寬厚慈祥,出之有神,服之有威,不虧是上古神劍,仁道湛盧!”
不待其品味完那抹劍意,一道撕心裂肺又帶一絲解脫的慘叫聲響徹在耳旁。
龍青揚猛然轉身瞧過去,隻見那第三道紫雷已降劫完畢,消散全無,而一個黑點從高空中急速墜落下來,眼看就要摔進海麵。
也不見龍青揚有任何動作,下一刻便已出現在空中將那道身影接住,緩緩飄落於海麵。
安詳躺在龍青揚懷中的正是以肉身對抗天劫的蓑衣老者夢準,隻見後者渾身無衣物遮蔽,通體焦黑如炭,須發皆張,隻餘一絲氣機。
而天空中的藏雷烏雲在“湛盧”消逝後,似乎找尋不到上古神劍的破戒氣機,一聲悶雷炸響,仿佛是在發泄憤怒,便悻悻然消散而去。
夢準艱難睜開眼睛,看了眼龍青揚,竟是灑然笑了起來,估摸是扯動了全身疼痛,老人眉頭緊鎖,滿臉冷汗如淋雨,頓時呼吸急促起來。
龍青揚見狀運起幾分氣機傳入老人體內,妄圖以人力為老人續命。
夢準艱難地搖了搖頭,示意後者不必多此一舉,稍微歇息了片刻後,用更加沙啞地聲音說道:
“老頭子輸了,咳……看來,看來這江湖還是你們年輕人的,老頭子一輩子都是個話匣子,這都要死了,也改不了這個嘮叨的毛病,咳……咳……”
說到此處,夢準噴出兩口鮮血,鮮血已幾近黑色,灑入海中漸漸轉淡,好似從沒出現。
龍青揚也不再向老人輸運氣機,就那麼安靜看著夢準的臉,默不作聲。
“龍青揚,老頭子到現在也不喜歡你這做派,沒,沒辦法,輸了就是輸了,咳……之前遇到個更年輕的年輕人,耍了賴,可跟你,信用還是要講的,咳!”
龍青揚撫了撫夢準的胸口,後者先是伴隨口吐鮮血胸前劇烈起伏,而後逐漸平靜似無呼吸,不過那個沙啞地聲音還是傳進龍青揚的耳朵。
“你能接下那地仙一劍,在老夫的意料之中,再過幾年,江湖江山必有一亂,江湖有你,不管怎麼個走法,倒也亂不到哪裏去,那江山,自不用我們江湖人去管,老頭子將死,還想試試能不能幫襯一下,之前說好的,莫要阻攔……”
夢準話音將落,身軀已消散全無,而空中兀自出現兩縷黑氣,在龍青揚麵前晃動了下,便分別飄起,一縷入東海城“觀潮閣”,一縷急切掠向西北。
龍青揚站起身來,不去看那縷飄入“觀潮閣”的黑氣,隻是盯著那縷速度奇快的北奔之氣,略微猶豫,最後還是灑然一笑,搖了搖頭終究沒有阻攔。
也不管身上殘破不堪的衣物,龍青揚向夢準消散之地深鞠一躬,然後轉身看了眼“觀潮閣”,便暴起身形掠向九重樓,嘴角玩味地輕聲說道:
“還是這臭脾氣,老了也不安生,死了還要伏筆!就看看你這收官落子會有什麼出息!”
這場百年難遇的驚世一戰就這樣落下帷幕,整個東海城有幸見證此幕的看客們在驚魂甫定般的震驚之餘,不管看得懂看不懂,皆是大呼過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