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東魁先是疑惑了一下,還是微微側身繼續抱拳向秦莫圖喊道:“這位小兄弟身手委實不咋地,勉強應付得來咱那幫手下,可沒想到連個箭都躲不過去,若氣不過,拿走武某頭顱便是!”
秦莫圖此時才真正感受到左肩處的劇烈疼痛,怕是已傷及骨頭,伸手拍了拍身旁淚流不止的葉飛魚,在其攙扶下艱難站起身來,笑對武東魁說道:
“武統領做了這揚州軍的‘犄角統領’,也不改綠林好漢的爽快性子,南飛鳳敬佩得很,這一箭就算是不打不相識了,回去告訴那個‘魚子醬’,若還是不改那跋扈做派,小心我夜裏驅鬼擾他清夢喲!”
“此人怎知我的姓名?”
忍下心頭疑惑,武東魁衝秦堯三人再次抱拳,便返身上馬揚鞭而去,也未說什麼感謝不殺之恩的言語,顯然是個粗獷性子直爽之人。
沈伴鳳瞧著身旁男人齜牙咧嘴的可憐模樣,嘴角翹起,用那個好聽的女氣聲音對秦莫圖說道:
“你這獨門絕學也不咋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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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城皇宮。
難得閑下來有空餘時間散散步的天子秦統,今日午後在皇後衛莊的陪同下走在“禦花園”的青石玉磚上。
園內鬆柏青翠,亭台樓閣鋪展兩側,山石之間往往點綴竹林花群,奇石玉座、金雕銅像、盆花樁景滿目琳琅,讓整個大秦後花園顯得玲瓏別致又不失莊嚴威儀。
皇後衛莊拿過身後隨侍宮女恭敬托起的雕鳳銀質果盤,裏麵整齊堆放著剛剛於南方采摘便一日內送來皇宮的凝脂荔枝,剝皮兩枚放於最頂,其餘為了保鮮皆有鮮紅鱗斑果皮。
衛莊拇指食指輕輕捏住一枚,送到天子秦統嘴邊,不知想什麼而怔怔出神的秦統並無動作,依然緩歩走著雙手負後目視遠方。
皇後見秦統沒有反應,母儀天下的莊重嗓音中帶著半分耍嬌地說道:
“陛下,還說是來陪臣妾散心觀景,除了剛見到臣妾時說了那麼三言兩語,這都到了禦花園也不見有什麼舒心話。”
被身邊傳來的埋怨聲驚醒,秦統這才看到嘴邊那枚半透明凝脂狀的新鮮荔枝。
張嘴將荔枝吃下,秦統伸手將皇後衛莊攬入懷中,笑意溫醇地看著後者道:“子青,委屈你了。”
“哪有那些委屈,隻是看到陛下日夜操勞國事,也沒個安穩覺舒心話,臣妾真的擔心,陛下若連龍體都不在乎,那這江山社稷如何是好?就算大秦國祚沒有這般繁榮昌盛,隻要有陛下您這‘主心骨’,輸了社稷又何妨?”
說著說著,大秦王朝一向姿態威儀的皇後衛子青居然潸然淚下起來,惹得身旁秦統一頓手忙腳亂,又是遞巾又是安慰。
像這種“輸了社稷”的不吉言語,恐怕也隻有皇後衛莊敢在天子麵前講一講。
安慰一番後,秦統並未生氣衛莊的忌諱言談,語重心長地對其說道:
“大秦國祚四年,朕知國運昌盛,十三州皆安定繁榮,百姓不再為戰亂苟活,這也一直是朕希望看到的。不過北邊一直蠢蠢欲動,雖然中原喜歡喚一聲‘蠻子’,可人家不是傻子,也知曉再給大秦幾年就更難再圖中原。”
“那些個亡國的漏網之魚,一個個看上去都在隔靴搔癢,可哪個不是在養精蓄銳待時而動?隻憑要離先生的“秦欄”隱蔽行事,就真的殺得光除得淨?”
“朕打下這座江山,不是為了一家之姓遍天下,是真的想給百姓們一個家,一個不用‘晨起走集市,夜回無人煙’的溫暖歸宿!”
“所以朕從不敢怠慢,生怕誤了社稷,再起戰亂。朕能座到這個位子,子青也出了很多氣力,既然當初選擇這樣走,就不能累了就歇,倦怠了就放手啊!”
“臣妾知道,可……”在天子懷中委屈落淚的當朝皇後淚眼婆娑道。
“好了子青,還是皇後呢,就不怕被老師笑話?”秦統指了指身後不遠處低頭站定的司禮監掌印高長祿,捏了捏衛莊的粉俏鼻子,輕聲笑道。
衛莊趕緊擦拭掉眼淚,眼神羞赧地輕輕捶打了下秦統的胸口,掙脫開後者的懷抱後,便複歸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