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世三大魔法宗師,除了貝尼特斯外,還有福格森和穆裏尼奧兩人,都是不世出的超級魔法師,其中以貝尼特斯實力為最弱。貝尼特斯一向以學究自居,不肯專研魔法,自知絕無勝理,於是獨辟蹊徑,用幻術混進了修魔塔中,居然被他聯絡到靈魂界中人,學到了一種走後門進入靈魂界的方法,即鐵錨契約。
所謂鐵錨契約,指的是二人合力,消滅一人的物質存在,以一人之軀共存,這剩下來的軀體便是遨遊靈魂界時留下的鐵錨了。貝尼特斯和他最欣賞的弟子菲麗妮結成鐵錨契約,混進了靈魂界。前兩年一直是菲麗妮在物質界,貝尼特斯在靈魂界,這幾年則換了過來。
臨行之時,菲麗妮委托貝尼特斯照顧她的小侄女夏爾蒂娜,成全她與蘭斯的戀情。聖心城之亂後,夏爾蒂娜不知去向,蘭斯則被人秘密送到格廷根,昏睡不醒,迄今已經三年。
眼見天下大亂,蘭斯或可成為唯一的救世主,但他卻總是不醒,貝尼特斯試圖以精神力技巧喚醒他,不料他的精神體無比龐大,貝尼特斯若幹涉得深了,隻恐泥牛入海一去不回,隻好作罷。
於是,蘭斯就在格廷根學院住了下來,生活起居一直由雅希蕾娜和後來從芬頓趕來的雅尼照顧。
貝尼特斯剛要把地圖放進櫃子,裏麵的通訊水晶球卻突然跳了出來,是雅希蕾娜銀鈴般的聲音,語調帶著哭腔,卻是興奮所致:「哥哥醒了!哥哥醒了!」
「什麼,是教皇大人醒了嗎?」
「是的!蘭斯哥哥醒了!校長你快過來呀!」
「這就來!」
貝尼特斯立即施展了一個傳送術,來到了蘭斯的臥室。那個清秀得無可挑剔的青年已經坐在床上,微笑的看著他了。身旁兩個絕色少女正忙著給他吹冷碗裏的鮮湯,削水果皮。因為睡了太久,他的身體顯得十分虛弱,臉頰也過於瘦削,但精神卻很好。
「校長你好。初次見麵。你的事情小雅都跟我說了││」
貝尼特斯匆匆道:「你終於醒了。這段時間庫迪埃可把你的教會弄得烏煙瘴氣。」又問雅尼:「通知奧爾森爵士沒有?」
「通知了。他正在趕來。」長大成人的小雅,言談中帶著一種大家閨秀的淡雅婉約之氣,平靜而雍容。除了外出時偶爾會迷路,已經成了完全可以信任的智慧女性。
雅希蕾娜則捧著臉頰,像一隻小貓一樣安靜的望著蘭斯。遺忘酒的藥效早已過了,精靈少女已想起了往事。她知道是蘭斯騙了自己,但她並不怪他,因為她已經不是銀月城那個單純得如同一張白紙的少女,她已經長大了。
「你幹嗎任用庫迪埃那種人?奧爾森爵士或者安切洛蒂不是好得多,就是鮑利大主教也可以呀。」貝尼特斯對此憤懣了好幾年,蘭斯一醒就立刻質問他。
「奧爾森爵士智識有餘,魄力不足,安切洛蒂全無政治才華,至於鮑利,他正義感太強了,不合適當今之世。」
貝尼特斯心中一凜:「原來你早就想過了。」
「嗬嗬,三年了,也到了該清算庫迪埃的時候。」說著,蘭斯在兩個少女攙扶下下了床。庇護所的力量已從他身上徹底消失,神力也隨著斷了的右手一起消失,不複存在了。此刻的蘭斯隻是一個虛弱的普通人類。但他身上透出的那股尊貴的氣質卻沒有半分消減,似乎還比三年前更加強烈了。
也許這是因為他以泰戈爾神的視角俯瞰過這個世界吧。
當然,他現在不知道,以後也不會知道,魔王仍舊躲藏在他體內,還將以他的後代的身份降臨塵世,那才是最後一次降臨。
貝尼特斯突然想起了剛剛在地圖上進行的政局推演,便突然問了一句:「如今這個亂世,你打算怎麼辦?」
「當然是找回夏爾蒂娜,還有就是向瓦勒複仇。」蘭斯一邊披上法袍一邊回答道。
「怎麼?!就這兩件事嗎?」
「自然。一直以來我就是這兩個目的,從來就沒有改變過呀。不過我總是在逃避罷了。」
「逃避?我不懂。天下間有什麼事情是你這個大陰謀家要逃避的嗎?我總覺得沒有什麼是你辦不到的。」
蘭斯笑而不答。那是一如五年前的笑容。漆黑如夜的雙眼中閃耀著兩點繁星。在艾哈邁聽過的歌,和那一片夢幻般的花海,便是支撐著他這顆冰冷的心的光明。
夏爾蒂娜,妳現在在哪裏?我有好多話想要對妳說。
不是天使,不是魔王,不是救世主。我和妳的相遇,也從來不是一場宿命。
我們隻是凡塵俗子,所冀望的一點小小的幸福,不需要別人來賜予,隻需再邁出小小的一步。
把逝去的哀愁與寂寞係在鴿子的翅膀,隨鴿哨飛躍一片綠海,寄托給青白的月光。沒有銘記的痛苦,就沒有淡定的執著。
會不會太過幸福,害怕是一場夢幻?
我是如此喜歡妳,喜歡到執意錯過。
「但這一次我不會再逃避了。」他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