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文琴眼淚又下來了,將文瑞扶起來,哽咽道:
“公子對我們的大恩,我們是這輩子都還不上了,姐姐是沒什麼能償還公子的了,以後你要替姐姐好好伺候公子。”
玄十三聽了這話一驚,文瑞就哭著道:
“姐姐,我要和你在一起,死了也不分開了,姐姐,你讓文瑞跟著你吧,我再也不要一個人了,姐姐——”
文琴拭去臉上的淚水,平靜的對文瑞說道:
“你肯定也知道,這裏是個什麼地方,姐姐在這裏待了這麼多年,受了這麼多的罪,早就受夠了,若不是心中惦記著師尊的重托,早就去了,現在見了你,我已經此生無憾了。”
說著回身來到琴桌前,將那張琴抱了起來,遞給了文瑞。
文瑞看到那張琴,長大了嘴巴,驚訝道:
“姐姐,這是師尊的明煌?不是那晚就毀掉了嗎?怎麼會在你這裏。”
文琴搖搖頭道:
“師尊見到是不可為的時候,就將琴交給了我,命我不惜一切,保存師門傳承,現在看到你,就代師尊將明煌交給你,你就是這一代律呂門的宗主了,以後,以後要努力修行,將宗門發揚光大,不負律呂門列祖列宗英明。”
話說到一半,想到律呂門宗廟被毀,門人凋零,如今隻剩下她們姐妹兩個,已經是忍不住再次痛哭出聲。
文瑞卻是不接,也哭著道:
“姐姐,這琴是師門傳承古寶,哪裏是文瑞能承受得起的,師尊既然把明煌給了你,就是讓你繼承宗門,你才是宗主啊。”
文琴撫著明煌琴,悲聲道:
“我在這裏三十多年,早已經失了德行,如何還能保留明煌?按照規矩,我這樣的,摸一下明煌也是褻瀆大罪,了了這樁心事,我就到地下去見師尊,求她老人家降下責罰。”
文瑞卻是堅決不受:
“姐姐為了保存明煌,肯定受了很多的苦,我怎麼能這樣收下,不行的,姐姐,你還是留著吧,律呂門就我們兩個了,正是要互相護持的時候,不準你說不吉利的話,你要去死,我就跟著你一起去死。”
或許是想起了,為了保留這張琴經曆的苦楚,文琴神色又是一暗,手在琴上輕撫兩下。
文瑞這話說得鏗鏘有力,玄十三在一旁看得分明,這兩姐妹推來推去的,誰也不願意接受這張明煌琴。
玄十三卻是沒看出來,這張琴有什麼奇特之處,除了音色上看,是件傳承久遠的古物,並沒有發現有什麼神異之處,為何文瑞說這張明煌,是律呂門的傳承古寶呢,心中想著,便問了起來,也是為了岔開話題,讓文琴、文瑞姐妹倆,別再糾結。
玄十三現在是她們律呂門的大恩人,說話自然分量不同,姐妹倆看一時也爭不出個長短來,文琴就將那張明煌重新放回了琴桌上,輕聲解釋道:
“明煌本來也隻是一件普通的琴器,是律呂門創派祖師親手斫製的,外人不管是用法力還是神念催動,都不回有任何反應,就跟普通琴器沒什麼兩樣,這也是我能僥幸保存它的原因。”
文琴閉上眼睛,腦海之中浮現起當年她苦苦哀求那幫窮形惡相的修士,討要明煌時候的情景,身上撕裂般的痛楚,如潮水般湧了上來,身體不可遏止的顫抖起來,淚水不由自主的從眼簾中滑落。
文瑞走上前去,與文琴抱在一處,使勁的抱著他。
真是斑斑血淚呀,玄十三本來想轉移她們的注意力,沒想到不管問到哪裏,都是攙和血和淚。
文瑞走到琴桌邊坐了下來,“仙翁”“仙翁”調弄了兩下冰弦,十指纖纖,右手抹、挑、勾、剔,左手吟、猱、綽、注,一曲普庵咒彈來,文琴漸漸被琴聲感染,心緒平複下來,與玄十三靜靜聽起琴來。
這曲子文琴也曾彈過,玄十三這次聽,感覺卻是完全不同,仿佛內中有了強大的精神,卻與他第一次聽文琴彈憶故人,而參悟六識神通,修為突破到築基後期的時候,那種感覺相仿。
心中突然了悟,這琴,隻能以清心普善咒催使,才能有安撫心神,鎮定神識的奇效,這還算在姐妹二人修為被禁的情況下,隻是普通彈奏,就有這樣的神效,若是讓她們恢複修為,玄十三這樣想著,再看那張普通之極的明煌,仿佛上麵精華內蘊,裏麵藏著無窮的秘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