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下來,柳離縱是有點迷糊,也算是搞明白了,不知為何,竟有些靦腆起來,悄悄地挪了挪位置,遠離了敖況一些。
四人說是敘舊,都因各懷心事,而敘得極度尷尬,很快就意興闌珊而散了。
柳祁與敖歡回到驛站,免不了又商議起來,隻說不知道那個敖況是什麼意思。翌日,柳祁與敖歡又入宮拜會相國,這回敖況倒是在公眾場合麵見了他們,還有一眾重臣在場。敖歡也識趣地不與敖況稱兄道弟,敖況為表自己對虞地的忠心,也不跟敖況假以辭色。
柳祁在一旁,並不說話,心裏卻已明白了天子對三危、虞地、兇馬這三個藩國的策略。估計天子也不指望三藩給他貢獻什麼了,不添亂反叛就可以了,因此天子故意使“二桃殺三士”的計策。說這次三危、虞地平叛有功,讓他們自行分配兇馬的平邑、昌邑和業邑,以及原屬三危的貢邑。這不是故意讓本就有仇的三藩不和麼。
敖況與敖歡未必不明白天子的這個策略,可是城邑還是要爭取的。雙方也是僵持不下。
敖歡總算看明白了,敖況不僅是嘴上說自己要為虞地而疏遠三危親族,實際上也是這麼做的。那敖歡心中惱恨,私下隻說敖況數典而忘其祖,身為三危王子,不過在外國當了個相國,就樂不思蜀了,真是白眼狼也。柳祁聽了敖歡這樣罵,則說:“那你把我也罵進去了。我本也是天家人,現在為你們三危賣命,是不是數典忘祖了?”敖歡忙笑道:“這怎麼一樣?良禽擇木而棲!”柳祁笑罵:“放屁!”
敖歡和柳祁調笑起來,卻見有使者前來,他們忙端起個衣冠楚楚的樣子,接見了使者。使者隻說,虞族秋季狩獵的時候到了,敖況和虞王也要出行,請兩位也一同去往狩獵。敖歡聽見狩獵就心癢,自然答應了。柳祁無奈,隻說:“你這輩子都長不大了!這個時候還想著玩樂?”敖歡卻笑道:“你這些書生不知道,我們這種大老爺們在三個地方最好說話,一是酒局,可你也看到了,他不與我們摸酒杯,二是床上,那我和他是不能了,三就剩下獵場馬背上了。”
這些天,敖況謹守他作為虞族相國與三危劃清界限的準則,跟柳祁、敖歡是保守著一定的距離。可貢邑既然歸虞地,他與離邑主自然不用避嫌,是時常見麵的。隻是讓敖歡挺失望的,敖況與柳離也是一不飲酒、二不上床,就是喝喝茶,看看景,說說話。那敖歡都開玩笑說:“你說老九是不是憋壞了,不行了?”柳祁冷道:“閉上你的臭嘴!”敖歡便也笑笑不說話。
值得一提的是敖況盡管不與柳離有越軌的舉動,但也是經常見麵。見麵之多讓柳離懷疑敖況是不是真有傳聞中那樣忙碌。敖況又說要去秋狩,那柳離忍不住笑著調侃:“我看你也挺閑的,沒事喝喝茶、打個獵,也沒什麼要操心的。”敖況朝政上都不知道幾百樣煩心事,可聽著柳離這麼說話,卻一點不覺得委屈,反而溫柔地微笑:“確實沒什麼好操心的。”
柳離原本還擔心小麥爺那樁命案。後來也沒見人提起。他自己也擔心,便在秋狩時跟柳祁提了一嘴。柳祁聽了好笑:“怎麼?敖況沒和你說?”柳離大驚:“什麼?和他什麼關係?”柳祁聽了這話,說:“傻話!虞地哪件事和他沒關係?小麥爺好歹是個豪紳,也不能就這麼死了,沒個響。”柳離憂心忡忡:“可不是這個理?我正擔心這個。”柳祁便道:“你也不必擔心,橫豎敖況替咱們料理幹淨了。”
柳離總算想明白,柳祁做得那麼不管不顧,到底還是因為心裏知道敖況會出手。
敖況倒從不跟柳離提這些打打殺殺的事。
似乎敖況眼中的柳離,和柳祁眼中的柳離,都是一樣的嬌氣,聽不得這些,看不得這些。然而相反的,柳祁都希望柳離多聽多看,心腸要硬起來。敖況卻不願意這樣,隻寧願柳離看見的都是和風細雨、詩酒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