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他想了半天,又暗道:這柳祁又怎麼“禍水”?他“禍害”了誰人不成?劍略與他分別後,走得果斷,麻利地當了世子、結了良緣。而藥王,現在也有步步高升之態。
那刀世子又不知道,藥王的“步步高升”,起因還是柳祁。常無靈原本無心摧眉折腰事權貴,但看著柳祁落魄,即便柳祁不開口,他又重新做回了以往在中原常作的事——利用自己超凡的醫術,去謀取權貴的信任。
常無靈現在已經成為了三危大王眼前的大紅人了。三危大王要為他加官進爵,他還一一拒絕。三危大王更讚賞他,說他果然是世外高人,不慕名利。
常無靈確實是不喜歡這些官位,官位多了,責任也就多了,做的事情就多了,很影響他的學術研究。若非柳祁悶悶不樂,常無靈很寧願每一天都過著白天醉心學術、晚上醉心柳祁的生活。
他不僅不習慣官位,也不喜歡應酬。但現在還是會定期應酬一番,也不為別的,就是為了做柳祁的耳朵眼睛。柳祁雖然說喜歡呆在莊子裏,但心一直在外頭。常無靈都是知道的。
常無靈也可以帶柳祁一起出去,但柳祁卻不願意了。他若出門去,也不知道以什麼身份才適合。常無靈自然知道。隻是今天,柳祁卻也和常無靈出門了,去的是刀世子的家裏。柳祁在“養病”的時候,刀世子多番致以慰問,柳祁現在說“病愈”了,自當親自道謝。
常無靈不放心他一個人去,便也陪著去了。柳祁卻道:“你也是太多心了!刀世子以‘君子’自居,難道還能把我怎麼樣?”常無靈卻道:“這樣的‘自居’,可信不得!我亦不是已‘無情醫者’自居?”柳祁忍俊不禁,笑了出來:“哎,這倒是真的!可他是要臉的,我不願意,他能怎麼樣?”常無靈卻暗道:“若他突然不要臉了呢?或是你突然就願意了呢?”
刀世子知道柳祁要來,便命人將庭院灑掃幹淨,並附庸風雅地放了些許盆栽,以增添雅致格調。常無靈也一並前來,刀世子卻沒太意外,反而打趣:“你倒是盡職的醫者,將病人盯得那麼緊。”常無靈便道:“誰叫他是個不省心的。”
柳祁在庭院中坐下,打量四周,才說:“這兒真是雅致。”刀世子笑笑:“過獎了。”柳祁又說:“聽靈先生說,我在病中的時候,您經常探問。隻是我病得實在厲害,不便見人,倒拖到今天才來道謝,是我太失禮了。”刀世子便笑道:“自從上回別後,我就惦記著柳先生的身體了,現在看你大安,我就放心了。”常無靈皺起眉來,怎麼聽怎麼覺得那句“惦記著柳先生的身體”別扭。
柳祁裝作聽不出問題的樣子,笑著岔開了話頭:“刀世子最近應該忙的事情很多吧?”刀世子便道:“也沒什麼。真的忙的就隻有一樁,就是刀女的婚事。其他就沒有了。”柳祁聽見這話,手中的茶水都微微晃了晃,臉上的笑容卻是紋絲不動:“哦,那就恭喜刀家覓得佳婿了。”刀世子卻說:“說起來,劍世子今晚會來用飯。柳先生要不要也一並留下用飯,也算熱鬧了。”
柳祁聽了輕輕一笑,心想:你這麼愛“熱鬧”,你弟弟知道嗎?
刀女原本是不知道的,隻是在自家院子裏吃茶,就聽見仆人來報告,說那個柳祁來了刀世子的院子裏做客。刀女聽了,一下好奇心與好勝心都燒起來了,又說:“我哥怎麼會招待柳祁?”仆人說:“聽說柳祁是和藥王一起來的。”刀女趕緊用香露抹了抹鬢角,整理一下衣裳,風風火火地往庭院裏去,恰聽見刀世子邀請柳祁留下用飯。那刀女聽了,冷笑一聲,揚起聲音說:“好啊,這可是很好的!”
柳祁聽到刀女的聲音,一下就直起腰來。刀女走了過來,倒是直接得很地上下打量柳祁,見這柳祁弱柳扶風的,跟自己的氣質也算是大相徑庭了。柳祁隻對刀女微微頷首:“這位想必是刀小公子了。”刀女一笑:“你叫我刀女就行了。”刀女又話匣子打開了一樣,吱吱喳喳說個不停。
柳祁雖然想走,現在又走不了。他盡管能跟常無靈學冷漠,但到底也是身份低微,學常無靈的冷漠也隻能學個五成。常無靈坐在一旁,也沒有施以援手的意思。柳祁事後跟常無靈興師問罪,質問他為何袖手旁觀。那常無靈倒是一臉詫異:“我以為你應付得不錯啊!刀女又沒打你、又沒罵你,我能怎麼樣?”刀女確實不打他、也不罵他,而且狀態很親熱,就拉著柳祁,又說:“聽說你和略哥哥是好友啊。”柳祁上回聽見“略哥哥”三個字還是從柳離口中呢。柳離還能因為柳祁的緣故改口,這個刀女隻怕改口的那天,也隻能改成“夫君”了。一想到這個,柳祁就更不自在。柳祁隻說:“好友談不上。算是認識而已。”刀女笑道:“那你們也好久沒見了吧?正好今天見上一麵。大家和樂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