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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略站在離他一步之遙的地方,雙眼中卻似沒映入柳祁漂亮的笑臉,反倒是那燈火幽微,在眼眸裏躍動。柳祁無由來的心慌,又是意亂的,臉上的光影亂動,神色也變幻莫測。沉默了半晌,柳祁輕輕舉起手來,作出投降似的姿勢:“你是王子,你說了算。”

劍略心裏居然是毫無波瀾,仿佛早有所料,但臉上仍不自覺地浮起自嘲般的笑:“很好,你永遠能做出最聰明的決定。”柳祁笑了:“是的,我最識時務,我也是白眼狼。王子你為了我與略兒翻臉,卻千萬別後悔。”劍略卻道:“你專能叫人做後悔的事。”柳祁道:“那真是過譽了!”

柳祁感覺到“敖歡”心中的惱怒,因此用慣常的方法去討好他,卻不想越用力越倒黴。那劍略越被奉承就越發惱恨,神色冰冷,如寒霜覆蓋。隻是柳祁跪趴著,根本沒看到對方的臉色。縱然他跪趴著,卻仍能感覺到背後灼人的視線。可床上的時候,敖歡看他的眼神也總是灼灼逼人的,像貪吃的狼。

這貪狼之性某程度上讓柳祁喜歡著。

柳祁心裏思緒翻飛,想的都是敖歡。這也算是他的特色,和誰在一塊就隻想著誰。因此他總能四處遊走、左右逢源。也總是這樣,他有時顯得多情,有時又顯得無情,因為無論對方是何等秀色,見麵少了,也就漸漸拋在腦後,想不起來了。到底他一個當權侯爺,又愛流連風月地的,多少美人都看不過來呢。又在見麵獨處的時候,就算對方並非一等絕色,他也是殷勤周到,叫人誤以為他情有獨鍾。其實也就是見麵三分情。

現在柳祁見著敖歡的麵,便給敖歡的情。

柳祁又羞又怒,又氣又恨,身上又是疼的,一陣發抖。劍略摸著他的身體,感覺到掌中肌膚的顫抖,卻是大加鞭笞,毫無憐惜之意。

柳祁不禁呼了一口氣,攤在床上。劍略將床上的劍放回劍鞘,臉上倒是心平氣和的,慢慢地說:“我剛剛是騙你的。你還是該和阿略在一起才對。”柳祁聽了,又是困惑又是驚詫的:“什麼意思?”劍略就說:“大王已決定為我賜婚。”柳祁大驚,想想又覺得不對:“你不是還在為亡妻服喪嗎?”劍略就說:“柳思到底沒有過門,我為她守了這些日子也夠了,如今大王已經決定,讓我娶兇馬族的公主。我也沒有回絕之理。”柳祁心涼了半截:“又是個公主啊,你父王可真疼你!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的?”劍略便道:“早些日子。”柳祁淡淡說:“是不是給我任命殿前司之前?你是為了補償我嗎?”劍略定定看著柳祁的表情,看著柳祁臉上由驚轉怒,又由怒轉憂,可謂是一顆心為了敖歡而辛酸難過,都寫在臉上了。

劍略恨不得掐死他,又恨不得掐死敖歡,最後倒是想掐死自己。他竟然為了柳祁的難過而難過了。劍略忍不住軟下了語氣:“我隻是把你喜歡的東西給你,難道你不歡喜嗎?”柳祁冷道:“歡喜得很。可你明明要和我斷絕了,剛剛怎麼還那樣對我?你是腦子犯了病麼?”劍略一下噎住:“嗯……”

劍略稍微定了定神,又模仿著敖歡露出玩世不恭的表情:“我就是要你記住我。”柳祁聽了,心中竟然有些發酸,但又忍不住惱怒:“我當然記住你,我在三危為官呢,永遠不能不知道你的。我還望你當了大王,給我加官進爵!”劍略便道:“那你也記得以後為臣安分。不要把你在中原煊赫顯耀那一套帶過來,你也為此死過一回了,倒不應死第二回。”柳祁聽了這話,心裏又氣、又痛,半晌沒緩過來,隻背過身去,躺在床上,默默蓋上被子,又說:“不送了。”

劍略這樣默默看著柳祁的背,才知道一個人的背影,是真的會有表情的。

劍略靜悄悄地離去,沒有多說什麼。在離開屋子前,他就把人皮麵具撕掉了。當敖歡的麵具揭下時,他竟然沒有脫掉偽裝的痛快。某程度上,他還挺樂意當敖歡的,一個飛揚跋扈的王子、一個驕傲自滿的少年。敖歡,擁有英俊的外表、高貴的身份、燦爛的前程、成群的妻妾,如此、如此多的,為什麼還來要偷一個柳祁?真是太過分了。

當他推開門的時候,門外還下著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