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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祁憋了好久,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隻是他這一笑,又牽動了傷勢,便倒抽一口涼氣。敖歡和柳離也都矮下`身來,問道:“哪兒傷了不成?”那柳祁自小練武,又出入過沙場,倒是很沉靜:“這腿八成是折了。”那敖歡聽了,頗為氣惱:“剛我以為你沒事,下手還是輕了。”柳祁忙叫他住嘴:“噓——叫人聽著,以為你故意打大王子似的。”敖歡便道:“你忍著點兒,我看看你的傷。”說著,就要動手去揭柳祁的衣服,柳祁隻拍開他的手,說:“你看也沒用,你是醫生麼?還是送我去看禦醫正經!”那柳祁說完,目光才轉到柳離臉上,發現柳離一臉便秘地將詭異的目光在敖歡和柳祁之間打轉。

大王子在禁宮無理由地毆打朝廷命官,這論理當然是違反規矩的。但是三危這邊民風彪悍,王室成員間也整天打來打去的,像敖歡小時候也沒少打架,現在倒是不會這麼做,畢竟也不是孩子了。像敖歡這樣的人都很懂得:要傷害他人,有很多比毆打來得深刻並有趣的法子。大王子這把年紀卻還是經常打人,國王也是睜眼閉眼過去的。柳祁在大王心中是個排不上號的人,聽說他被打了,也就遣人去簡單慰問一下,也沒怎麼責罰大王子,隻是叫大王子閉門思過幾天。至於柳離、敖歡攙和的事情,也都是小事,大王問都沒問,這事就翻篇兒了。

那大太監奉命去見了柳祁,帶了點補品,說了兩句不鹹不淡的慰問話。柳祁其實一早就知道自己挨了打也是白挨打,所以對於大王的敷衍並不意外,也在大太監麵前露出個誠惶誠恐的樣子,好讓大家麵子上過得去。大太監安心回去覆命,隻說柳祁情緒非常穩定。大王點點頭,說:“那他傷得重麼?”大太監便說:“氣色倒是還好,就是得在輪椅上坐十天半個月吧。”大王點點頭,說:“行,那沒事兒。叫他養著唄,這幾天不用他去當差了。”

柳祁的事,大王自然不會放在心上。倒是新任藥王入宮了,大王叫他去看看罪妃怎麼回事。那新藥王容色頗為俊秀,就是膚色較為黝黑,一雙眸子更是黑得發亮,竟然有點陰森。罪妃的容顏受損,大王好幾次也想去慰問慰問,可惜罪妃都閉門不見,說寧願死也不肯讓大王看到她這樣。大王隻好作罷。那新藥王去見罪妃,回來卻說,罪妃的不是普通的得病,應該請祭司去卜一卜凶吉。大王一聽這話,神色悚然,趕緊叫人去找祭司占卜。祭司那邊回來稟報說,那罪妃是中了邪祟。這罪妃有邪祟的事情,也是一傳十、十傳百。那些看不慣她的臣子們紛紛上表,說她已有禍害過虞族的罪過,現在又來禍害三危,才會遭到天譴的,可見她是不祥之身。大王也有些發怵,且他最近又已經對罪妃淡了許多,便不再維護此女,順應了眾議,廢掉罪妃,將她送到國廟,命她清靜禮拜齋戒,以求去除邪祟。

這也是柳祁意料中事,因此柳離特意來跟他說的時候,他也是淡淡的,並不意外。這柳離痛恨罪妃,和柳祁是一樣的。那柳離心裏大抵是明白柳思為什麼會遇害的。那柳離說完,見柳祁臉上隻是淡笑著,便明白過來,又說:“當初我跟您說起新藥王會入宮的事情,您也是這樣,可見這些您都是算好的,是不是?”柳祁隻說道:“我哪能知道那麼多?隻是這些說起來都是王族的家事,我們這些百姓也不應該多做議論。”柳離聽了這話,又露出那任性的樣子來:“我可偏想和您議論!”柳祁微微搖頭。那柳離看著柳祁,又低聲問道:“您和歡王子……嗯,那個略叔知道嗎?”柳祁忽變得警戒起來:“你這話什麼意思?我聽不明白,但也覺得不該說。如我剛才所言,咱們這些小人物,說話不能隨便拉扯上王族。”柳離聽了,忽然冷笑了一下,隨後又露出那糯糯的、乖巧的樣子來:“我是不會跟他說的,畢竟我和您比較親,不是麼?”那柳祁看著柳離如同孩童時的天真表情,卻一陣雞皮疙瘩突起在背脊:“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柳離卻仍說:“您別騙我了,略叔都告訴我了。”柳祁看著柳離的表情,有一瞬間還真的被柳離給唬住了,可他很快就明白,劍略是不會這樣做的。那柳祁平靜地看著柳離,那神色叫柳離想起自己小時候犯錯父親的神情——安寧又平靜,卻似有黑色暗湧在他眼底。

那柳離正想開口說什麼,又聽見外頭來了人。柳離站起來,就見劍略走了進門。三人寒暄一番,那柳離便要辭別。柳祁隻說自己腿腳不便,就不送了。那劍略便和柳離雙雙走出了屋子,到庭院裏又無話。柳離隻抬起頭來,看著庭院裏所種植的鬆樹,隻說:“怎麼想到在院子裏種這個?”那劍略便說:“這倒是敖歡送來的。他說咱這兒是碧紗、綠瓦的裝置,原本配柳樹最好看,隻是三危這兒有養不活,不如種點鬆樹。”柳離一時愣了愣。那劍略又說:“怎麼了?不好看麼?”那柳離笑笑,有點遲疑地說:“好看,好看,就是……這樣配色,會不會有點……嗯,有點太綠了。”